闻报,非常震怒,不待刑部复奏,已将六人处斩,并于次日借帝名下谕道:
  近因时事多艰,朝廷孜孜图治,力求变法自强,凡所设施,无非为宗社生民之计。朕忧勤宵旰,每切兢兢,乃不意主事康有为,首创邪说,惑世诬民,而宵小之徒,群相附和,乘变法之际,隐行其乱法之谋,包藏祸心,潜图不轨。前日竟有纠约乱党,谋围颐和园,劫制皇太后,陷害朕躬之事,幸经觉察,立破奸谋。又闻该乱党私立保国会,言保中国不保大清,其悖逆情形,实堪发指。朕恭奉慈闱,力崇孝治,此中外臣民之所共知。康有为学术乖僻,其平日著述,无非离经叛道,非圣无法之言。前因讲求时务,令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上行走,旋令赴上海办理官报局,乃竟逗留辇下,搆煽阴谋,若非仰赖祖宗默佑,洞烛几先,其事何堪设想?康有为实为叛逆之首,现已在逃,着各省督抚一体严密查拿,极刑惩治。举人梁启超与康有为狼狈为奸,所著文字,语多狂谬,着一并严拿惩办。康有为之弟康广仁,及御史杨深秀、军机章京谭嗣同、林旭、杨锐、刘光第等,实系与康有为结党,阴图煽惑,杨锐等每于召见时,欺蒙狂悖,密保匪人,实属同恶相济,罪大恶极。前经将各该犯革职,拿交刑部讯究,旋有人奏,若稽时日,恐有中变,朕熟思审虑,该犯等情节较重,难逃法网,倘语多牵涉,恐致株累,是以未俟覆奏,于昨日谕令将该犯等即行正法。此事为非常之变,附和奸党,均已明正典刑,康有为首创逆谋,罪恶贯盈,谅亦难逃法网。现在罪案已定,允宜宣示天下,俾众咸知。我朝以礼教立国,如康有为之大逆不道,人神所共愤,即为覆载所不容。鹰鹯之逐,人有同心。至被其诱惑,甘心附从者,党类尚繁,朝廷亦皆察悉,朕心存宽大,业经明降谕旨,概不深究株连。嗣后大小臣工,务当以康有为为炯戒,力扶名教,共济时艰,所有一切自强新政,胥关国计民生,不特已有者,亟应实力举行;即尚未兴办者,亦当次第推广,于以挽回积习,渐臻上理,朕实有厚望焉。将此通谕知之!
  看官读这上谕,似除六人正法,严拿康梁外,不再株连,并言新政亦拟续行,表面上很是明恕,不想假名的上谕,又是联翩直下。尚书李端棻、侍郎张荫桓、徐致靖、御史宋伯鲁、湘抚陈宝箴,或因滥保匪人,或因结连乱党,轻罪革职,重罪充军,及永远官报,罢撤小学,规复制艺,撤销经济特科,所有各种革新机关,一概反旧,这便是戊戌政变,百日维新的结果。后人推谭嗣同等六人,为杀身成仁的六君子,并有诗吊他道:
  不欲成仁不杀身,浏阳千古死犹生。
  即人即我机参破,斯溺斯饥道见真。
  太极先天周茂叔,三闾继述楚灵均。
  洞明孔佛耶诸教,出入无遮此上乘。
  东汉前明殷鉴在,输君巨眼不推袁。
  爱才岂竟来黄祖,密诏曾闻讨阿瞒。
  十日君恩嗟异数,一朝缇骑遍长安。
  平戎三策何多事?抔土今还湿未干。
  太后既尽除新党,力反新政,遂貌托镇静,安定了一年。这一年内所降谕旨,不是说母子一体,就是说母子一心,再加几句深仁厚泽的套语,抚慰百姓。百姓倒也受他笼络,没甚变动。不意到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中,竟立起大阿哥溥儁来,究竟是何理由,待至下回再说。
  维新诸子之功过,已见上回总评。至若慈禧太后之所为,一经叙述,并未周内深文,而已觉强悍泼辣,仿佛吕武,非经绅商之电争,江督之抗议,各国使臣之反对,几何而不如吕后之私立少帝,武后之擅废中宗也。夫慈禧以英明称,初次垂帘,削平大难,世推为女中尧舜,胡为历年愈久,更事益多,反不顾物议,倒行逆施若此?意者其亦由新党之过于操切,激之使然乎?密谋被发,全局推翻,幸则窜迹海邦,不幸则杀身燕市,自危不足,且危及主上,危及全国,操切之害,一至于此,吾不能为维新诸子讳矣!
  
  第八十八回 立储君震惊匕鬯 信邪术扰乱京津
  却说大阿哥溥儁,系道光帝曾孙,端郡王载漪的儿子,虽与光绪帝为犹子行,然按到支派的亲疏,论起继承的次序,溥儁不应嗣立。且光绪帝年方及壮,何能预料他没有生育,定要立这储君?就使为同治帝起见,替他立嗣,当时何不早行继立,独另择醇王子为帝呢?这等牵强依附的原因,无非为母子生嫌而起。慈禧后三次训政,恨不得将光绪帝立刻去,只因中外反对,不能径行,没奈何勉强含忍,蹉跎了一载光阴。但心中未免随时念及,口中亦未免随时提起。端郡王载漪,本没有什么权势,因太后疏远汉员,信任懿亲,载漪便乘间幸进。他的福晋,系阿拉善王女儿,素善词令,其时入直宫中,侍奉太后,太后游览时,常亲为扶舆,格外讨好,遂得太后宠爱。溥儁年方十四,随母入宫,性情虽然粗暴,姿质恰是聪敏。见了太后,拜跪如礼,太后爱他伶俐,叫他时常进来,随意顽耍,因此溥儁亦渐渐得宠。载漪趁这机会,觊觎非分,一面嘱妻子日日进宫,曲意承欢,一面运动承恩公崇绮,及大学士徐桐,尚书启秀。崇绮自同治后崩后,久遭摈弃,闲居私第,启秀希望执政,徐桐思固权位,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