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,满肚子含着醋意,终究不敢不到。只有钮祜禄后,领袖宫闱,天子不能妄召,所以未尝与宴。还有一位那拉贵人,奉了命,竟叫宫监回奏,称病不赴。咸丰帝圣度汪洋,总道她身怀六甲,无暇责备,谁知入宫见嫉,她已别有心肠。那拉氏之心术,已露一班。是日,杏花村馆,大集群芳,“花为帐幄酒为友,云作屏风玉作堆,”说不尽的绮腻风光,描不完的温柔情态。咸丰帝至此,乐得不可言喻。恐怕此时的欢乐,只有咸丰帝一人,杏花春或尚得其半,此外则阳作欢娱,阴怀妒忌,未必尽如帝意也。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,圆则易缺,满则易倾,咸丰帝一生,也只有这场韵事,算作极乐的境遇了。后人曾有诗咏道:
  纤步金莲上玉墀,四春颜色斗芳时;
  圆明劫后宫人在,头白谁吟湘绮词?
  咸丰帝罢宴后,次日早朝,忽接到六百里加紧奏章,忙拆开一阅,乃是荆州将军官文,奏称武昌复失,巡抚陶恩培以下,大半殉难,不禁大惊。看官!要知武昌失守情形,待小子下回说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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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酒色财气四字,为人生最大之魔障,而色之一关,尤为难破,其酿祸亦最甚。士大夫之家无论已,试观历朝以来,亡国之朕,大半由于女色。若仅仅酗酒,仅仅嗜财,仅仅使气,虽不能无弊,国尚不至于亡。咸丰帝颇号英明,当时称为小尧舜,观其闻选女之谠言,不加以罪,反褒奖之,其器识已可见一斑,然卒未能屏除肉欲,幸那拉,嬖四春,为主德累,四春尚未足亡清,而那拉实为亡清之张本,夫岂真遗碑成谶,非人力可以挽回者?主德可以格天,主不德,天数始不能逃也。本回专载清宫事,于咸丰帝之明昧,或抑或扬,隐寓劝惩之义,而于前后各回历述战事外,列此一回,尤足令人醒目。
  
  第六十四回 罗先生临阵伤躯 沈夫人佐夫抗敌
  却说湖北巡抚陶恩培,莅任两月,因省城初复,元气中枵,兵民寥落,守备空虚,陶抚方赶紧筹防,不料长毛大至,连破汉口、汉阳,直达武昌。小子于六十二回中,曾叙武昌克复事,由曾国藩苦心孤诣,塔齐布以下将弁,效死前驱,方得杀败长毛,夺回武汉,为什么长毛又得达武昌呢?看官不必动疑,小子即要详叙。自曾国藩战败鄱阳,内湖外江,水师隔绝,长毛复分军趋长江上游。湖北总督杨霈,本有兵勇二万名,驻扎广济,适值咸丰四年除夕,营中置酒高会,总道长毛麕集九江,一时不致复来,且安安稳稳的过了残腊,再作计较。失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正在欢饮酣呼的时候,营外忽然火起,急忙出营了望,那火势已经燎原,火光中跃出无数红巾,个个是执着大刀,横着长枪,向营内扑来。营兵醉眼模糊,错疑是祝融肆虐,带来的火兵火卒,涉语成趣其实是长毛掩袭,纵火攻营,等得营兵回报,还有何人敢去抵敌?杨霈仓皇失措,吓得魂不附体,连逃走都来不及,幸亏将官李士林,效死抗敌,截住营前,杨霈方得向营后走脱。士林本是个长毛出身,经杨霈招降,恩礼相待,所以得他保护,逃了性命。亏此一着。奔到汉口,暗料长毛必进薄武汉,不如择个僻静处,将就安身,遂借防敌北窜的名目,一溜风趋至德安府,才住了脚。
  这时长毛泝江而上,如风驰电掣一般,陷汉口,破汉阳,竟到武昌省城。巡抚陶恩培麾下,只有兵勇二千,连守城尚且不足,那里能出城堵截?等到长毛已逼城下,勉率司道等登陴固守,一面遣人至江西求援。曾国藩正被长毛截入鄱阳,不能展足,至此闻武昌危急,只得飞檄外江水师统领俞晟,带了几艘战船,去援武昌;又保荐胡林翼为湖北臬司,付他陆军六千名,从间道赴武昌。水陆两军,星夜前进,至小河口、鹦鹉洲、白沙洲等处,被长毛阻住。开了数仗,小小获胜,谁知长毛另股,复由兴国上窜,径扑省城。陶抚台已困守多日,怎禁得长毛麕集,一时迫不及防,竟被长毛攻入。陶抚以下,如知府多山,游击陶德焘等,皆力战阵亡。武昌三陷。胡林翼等驰救无及,只得扼守金口,收集溃卒,再图恢复。
  廷旨擢林翼为湖北巡抚,更饬曾国藩分军赴援。国藩想弃了江西,转援湖北,一时不能解决,乃召幕宾会议。湘乡生员刘蓉,向与国藩友善,国藩许他为卧龙,至是适襄戎幕,遂起座道:“江西形势,上下受敌,我军孤悬此地,如在瓮中,决非万全计策。但今欲往援湖北,坐弃江西,亦属非计。我军一去,九江贼众,必内破南昌,上走鄂岳,乃是越不得了。看来眼前只可整缮水师,接应陆师,务期攻克九江,才得西援东剿。”国藩点头称善;遂檄塔军门,仍围九江,不可轻动,自己驰抵南昌,添置船炮。
  忽报饶州、广信两府城,接连失陷,国藩颇为惊惶,罗泽南时正在营,投袂而起,愿往一剿。国藩遂拨他高弟李续宾军,一同去讫。可见为主帅者,不可无良将为辅。去了数日,得广信捷音,报称:“罗李两军,连克大水桥、陈家山,乘胜追剿,击毙长毛首领,立复广信府城”等语,国藩稍稍心安。
  杨载福、彭玉麟,因船炮尚未备齐,暂时乞假回湖南,国藩应允。杨、彭二人甫去,九江陆师,又来了一封烧角文书,报称塔军门病殁了。又是一惊。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