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城,差专弁至长沙报捷。
  国藩日盼消息,接到捷书,乃奏陈靖港、湘潭胜负各情,并自请交部议罪。奉旨:“靖港败衄,不为无咎,姑念湘潭全胜,加恩免罪,赶紧杀贼自赎。湖南提督鲍起豹,未闻带兵出省,仅知株守,有负委任,著即革职,所有提督印信事务,暂由塔齐布署理”等语。国藩接旨,即檄塔齐布回省。塔齐布入见,国藩就告知恩眷,并慰劳一番。塔齐布亦深为感谢。
  国藩复将水陆各军,汰弱留强,重整规模,指日进剿。
  适值广西知府李孟群,率水勇千名,广东副将陈辉龙,率战舰数艘,同到长沙,都向曾营内投递手本,由国藩同时接见。国藩本是虚心下气,延揽人材的主帅,无论何人进谒,总叫他不要拘束,随便自陈。这是曾公第一好处。两人纵谈了一回,统是意气自豪,不可一世,辉龙尤睥睨一切。国藩暗暗嗟叹,只嘱咐他小心两字。暗伏二人结果。
  辞出后,军弁来报,华容、常德、龙阳各县城,统被贼陷。国藩道:“贼势至此,我军不能再缓了。”言未已,澧州、安乡等城,又报失守,接连来了一枝湖北败兵,保着湖北巡抚青麟,逃至长沙。国藩道:“巡抚有守城的责任,为什么逃至此地?莫非武昌已失守么?”看官记着湖北巡抚,本是崇纶,崇纶丁艰去职,由学政青麟摄篆,总督乃是台涌,接吴文熔职任。台涌出省剿贼,长毛偏泝江而上,连破安陆府、荆门州,直逼荆襄。幸亏荆州将军官文,遣游击王国才,率兵勇千七百人,击退长毛,长毛重复下窜,转攻武昌。青麟未谙军旅,又因城中饷匮,不能固守,只得弃了城奔到长沙。武昌再陷。青麟投刺曾营,国藩拒不见面,入城去见骆巡抚,骆秉章亦不甚款待,遂绕道奔赴荆州,途次奉旨正法,台涌亦革职,并命曾国藩迅速进剿。于是国藩分水师为三路,褚汝航、夏銮等为第一路,陈辉龙、何镇邦、诸殿元等为第二路,国藩自率杨载福、彭玉麟等为第三路。陆师亦分三路,中路属塔齐布,西路属胡林翼,东路属江忠淑、林源恩。六路大兵,一齐出发。
  早有细作通报长毛,长毛倒也惊慌,退出常澧,专守岳州。褚汝航、夏銮,鼓棹直前,驶至南津,长毛出港迎战,正杀得难解难分,陈辉龙、何镇邦、诸殿元复到,两路夹攻,长毛渐却。杨载福、彭玉麟,又督战船驶入,把长毛的战船,冲作四五截,眼见得长毛大败,弃掉战船十数艘,拚命的逃去了。水师乘胜驱至岳州,守城的长毛,还想抵御,谁知塔齐布亦自陆驰到,与水师夹击岳州城,一阵鼓噪,把长毛赶得无影无踪。随即迎曾帅入城。安民已毕,当令前哨侦探敌踪,回报长毛水军在城陵矶,陆军在擂鼓台。国藩道:“这两处离城不远,仍旧在岳州门口,还当了得。”急命水师攻城陵矶,陆师攻擂鼓台,各将都奉命出发。只国藩在城留守,眼望旌旗,耳听消息。第一次军报,城陵矶水师大胜,获战船七十六艘,毙长毛千余,生擒一百三十名;第二次军报,陆师已薄擂鼓台,战败贼酋曾天养。国藩自语道:“这次可直达湖北了。”过了一日,接到第三次军报,水师追长毛至螺矶,途遇南风,为敌所乘,褚汝航、夏銮、陈辉龙、何镇邦、诸殿元等,先后战殁,国藩大惊失色,正是:
  胜败靡常, 佹得佹失;
  军情变幻, 不可预测。
  欲知后来胜负情形,试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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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曾国藩始练湘勇,继办水师,沿湖出江,为剿平洪杨之基础,后人目为汉贼,以其辅满灭汉故。平心而论,洪杨之乱,毒痡海内,不特于汉族无益,反大有害于汉族,是洪杨假名光复,阴张凶焰,实为汉族之一大罪人。曾氏不出,洪杨其能治国乎?多见其残民自逞而已。故洪杨可原也而实可恨,曾氏可恨也而实可原。
  著书人秉公褒贬,无私无枉,笔致曲折淋漓,犹其余事。
  
  第六十二回 湘军屡捷水陆扬威 畿辅复安林李授首
  却说褚汝航等进兵螺矶,遇着逆风,被长毛顺风纵火,烧掉了三十多艘战船,褚汝航等不肯退走,硬要与长毛拚命。陈辉龙越加气愤,从火中跳进跃出,指挥部下,究竟水火无情,一众英雄,陆续毕命。这信传达岳州,试想这再接再厉的曾大帅,能不惊心动魄么?亏得杨、彭二将,又差军弁飞速进见,报称退守陵矶,扼住要口,长毛已经退去,国藩稍稍放心,只想褚汝航等患难至交,到此尽行战殁,未免痛心;随令同知俞晟代汝航,令他收拾余烬,再图大举。愈失败,愈激厉,遗大投艰,端恃此举。
  正布置间,军报又到,塔军门大破擂鼓台,阵斩贼目曾天养。国藩一想,陆师得此大胜,正好抄至城陵矶,会合水师,进攻长毛,只恐塔齐布势孤,不敷调遣;方在踌躇,忽报周凤山、罗泽南自长沙到来,国藩大喜,立即延入。周、罗二人行礼毕,便道:“骆中丞闻水师新挫,特遣某等前来听差。”原来二人本留守长沙,奉骆抚命来助国藩,国藩遂令周凤山赴擂鼓台,罗泽南赴城陵矶。二人甫去,李孟群又到。孟群父卿谷,曾官湖北按察使,武昌再陷,卿谷殉难,孟群得此凶信,日夜泣血,禀请骆抚,愿前敌报仇;当下入见曾帅,号淘大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