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要入城与总督议事。广缙忙即照复,请他不必入城,若要会议,本督当亲至虎门,上船相见。过了两日,广缙召集吏役,排好仪仗,出城至虎门口外,会晤英使文翰。相见之下,文翰无非要求入城通商,广缙婉言谢却。当即回入城中,与巡抚叶名琛,商议战守事宜。名琛是个信仙好佛的人,一切事情,多不注意;况有总督在上,战守的大计划,应由总督作主。此时广缙如何说,名琛即如何答。城中绅士,又都来探问,争说:“义勇可立集十万,若要开仗,都能效力,现正伫候钧命!”广缙道:“英人志期入城,我若执意不许,他必挟兵相迫,我当预先筹备。等他发作,然后应敌,那时便彼曲我直了。”绅士连声称妙。
  不想隔了一宿,英船已闯入省河,连樯相接,轮烟蔽天,阖城人民,统要出去堵截。广缙道:“且慢!待我先去劝导,叫他退去。他若不退,兴兵未迟。”随即出城,单舸往谕。文翰见广缙只身前来,想劫住了他,以便要求入城。两下方各执一词,忽闻两边岸上,呼声动地,遂往舱外一望,几乎吓倒。原来城内义勇,统已出来,站立两岸,好象攒蚁一般,枪械森列,旗帜鲜明,眼睁睁的望着英船,口内不住的喝逐洋人。文翰一想,众寡情形,迥不相同,万一决裂,恐各船尽成齑粉,于是换了一副面庞,对着徐制台虚心下气,情愿罢兵修好,不复言入城事。中国百姓,能时时如此,何患洋人?广缙亦温言抚慰。劝他休犯众怒,方好在广州海口,开舱互市。文翰应允,就送广缙回船,下令将英船一律退去。
  广缙遂与名琛合奏,道光帝览奏大悦,即手谕道:
  洋务之兴,将十年矣。沿海扰累,糜饷劳师。近年虽累臻静谧,而驭之之法,刚柔不得其平,流弊以渐而出。朕深恐沿海居民蹂躏,故一切隐忍待之,盖小屈必有大伸,理固然也。昨因英使复申粤东入城之请,督臣徐广缙等,迭次奏报,办理悉合机宜。本日又由驿驰奏,该处商民,深明大义,捐资御侮,绅士实力匡勷。入城之议已寝。该英人照旧通商,中外绥靖,不折一兵,不发一矢,该督抚安内抚外,处处皆抉摘根源,令外人驯服,无丝毫勉强,可以历久相安。朕嘉悦之忱,难以尽述,允宜懋赏以奖殊勋。徐广缙著加恩赏给子爵,准其世袭,并赏戴双眼花翎。叶名琛着加恩赏给男爵,准其世袭,并赏戴花翎以昭优眷。发去花翎二枝,着即分别祇领!穆特恩、乌兰泰等,合力同心,各尽厥职,均着加恩照军功例,交部从优议叙。候补道许祥光,候补郎中伍崇曜,着加恩以道员尽先选用;并赏给三品顶戴。至我粤东百姓,素称骁勇,乃近年深明大义,有勇知方,固由化导之神,亦其天性之厚;难得十万之众,利不夺而势不移。朕念其翊戴之功,能无恻然有动于中乎?着徐广缙、叶名琛宣布朕言,俾家喻户晓,益励急公亲上之心,共享乐业安居之福。其应如何奖励,及给予扁额之处,着该督抚奖其劳勚,锡以光荣,毋稍屯恩膏以慰朕意。余均着照所议办理!钦此。
  这道上谕,已是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内的事情。道光帝以英人就范,从此可以无患,所以有小屈大伸的谕旨。谁知英人死不肯放,今年不能如愿,待到明年;明年又不能如愿,待到后年;总要达到目的,方肯罢手。外人的长处,便在于此。这且慢表。
  且说道光帝即位以来,克勤克俭,颇思振刷精神,及身致治,无如国家多难,将相乏材,内满外汉的意见,横着胸中,因此中英开衅,林则徐、邓廷桢、杨芳等,几个能员,不加信任,或反贬黜。琦善、弈山、弈经、文蔚、耆英、伊里布等,庸弱昏昧,反将更迭任用。琦善、弈山、弈经、文蔚四人,虽因措置乖方,革职逮问,嗣后又复起用。御史陈庆镛,直言抗奏,竟说是刑赏失措,未足服民。道光帝也嘉他敢言,复夺琦善等职。怎奈贵人善忘,不到二年,又赏弈经二等侍卫,授为叶尔羌参赞大臣,弈山二等侍卫,授为和阗办事大臣,琦善二等侍卫,授为驻藏大臣,后竟升琦善四川总督,并授协办大学士,弈山也调擢伊犁将军。林、邓二人,未始不蒙恩起复,林督云贵,邓抚陕西,然后究贤愚杂出,邪正混淆,又有权相穆彰阿,仿佛乾隆年间的和珅,妒功忌能,贪赃聚敛,弄得外侮内讧,相逼而来。道光帝未免悒悒。俗语说得好:“忧劳足以致疾。”道光帝已年近古稀,到此安能不病?天下事往往祸不单行,皇太后竟一病长逝,道光帝素性纯孝,悲伤过度。皇四子福晋萨克达氏,又复病殁。种种不如意事,丛集皇家,道光帝痛上加痛,忧上加忧,遂也病上加病了。总括一段,抑扬得体。
  正是:
  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
  究竟道光帝的病体,能否痊愈,待至下回续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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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道光晚年,为民气勃发之时。台湾谳案,达洪阿、姚莹,几含不白之冤,闽督怡良,又思借端报复,微台民之合词诉枉,达、姚必遭冤戮。虽复奏案情,仍有“一意铺张,致遭指摘”等语,然上文恰谕其志切同仇,激于义愤,于谴责之中,曲寓保全之意,皆台民一争之效也。至若广州通商,为江宁条约所特许,英人入城,粤民拒之,以约文言,似为彼直我曲之举,然通商以海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