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的情形,向吴佩孚说了一遍。吴佩孚大加奖励。吴毓麟见左右无人,悄悄的问道:“听说民国八年运到中国的那批军火,已经给人以四百八十万的代价买去,大帅可曾知道?”又突然发生惊人之事。吴佩孚佯作惊讶之状道:“你听哪个说的,我不信。故意把问句颠倒,装得真象。那批军火,不是有公使团监视着吗?急切如何出卖?”装得象。吴毓麟道:“大帅果然不曾知道吗?”吴佩孚道:“知道,……我还问你?”吴毓麟低头想了想,笑道:“既然大帅不知道,我也不用说了。”意中固已深知此事,为吴氏所为矣。吴佩孚道:“你不必说这消息从哪里来,却说对于这件事的意见如何?”问得妙。吴毓麟道:“以我的愚见,倘然此项军火为大帅所得,则大可以为统一国家的一助,倘然被别人买去,则未免增长乱源咧。”回答得更妙。吴佩孚大笑,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道:“可儿,可儿,你知道这批军火是哪个买的?”吴毓麟熟视道:“远在千里,近在目前,想来眼前已在洛阳军队中了。”吴佩孚又大笑,因低声说道:“果如我兄所料,这批军火,确是我所买进,正预备拿一部分去接济杨森呢。”瞒不住,只得实说,其实此时已无人不知,正不必瞒也。吴毓麟道:“杨子惠杨森字。屡次败溃,接济他又有何益?”吴佩孚笑而不答。吴毓麟也不往下再说,因又转变辞锋道:“听说孙馨远把兵力集中延平,不知道是袭浙,还是图赣?”吴佩孚道:“浙江并无动静,江西督理蔡成勋,已经来过两次电报,请中央制止他窥赣,但我料馨远虽然机诈,似乎尚不至做如此没心肝的事情,想来必然还有别的用意。”知孙氏者其子玉乎?彼此又说了几句闲话,吴毓麟辞去。
  吴佩孚命人去请张其锽和杨森的代表,张其锽先到,吴佩孚便告诉他接济杨森军械的事情。张其锽想了想,并不说什么话。吴佩孚道:“你怎么不表示意见?”张其锽笑道:“这也不必再说了,不接济他,等熊克武冲出了四川,仍要用大军去抵御。接济他,立刻便有损失。但是归根说起来,损失总不能免,与其等川军来攻湘北而损失,倒不如现在仅损失些军械,而仍为我用的好得多了。此即战国策均之谓也,吾宁失三城而悔,毋危咸阳而悔之意。吴佩孚听了这话,也不禁为之粲然。正在说话,杨森的代表已来,吴佩孚便当面允他接济军械,叫他们赶紧反攻的话。杨森的代表一一领诺,当日便电知杨森。杨森欢喜,复电称谢,电末请即将军械运川,以备反攻。吴佩孚命海军派舰运了来福枪三千枝,子弹百万发,野炮十尊,补助杨森。杨森得了这批军火,一面整顿部队,一面又分出一部分子弹,去接济刘湘、袁祖铭等,连合反攻。
  这时杨森新得军火,枪械既精,兵势自盛,熊军久战之后,力气两竭,不能抵御,竟一战而败。胡若愚见熊克武战败,不愿把自家的兵,去代别人牺牲,也不战而退。刘湘、杨森、袁祖铭等入了重庆,开会讨论,刘湘道:“敌军中赖心辉、刘成勋等,勇悍难敌,好在他们并非熊克武的嫡系,所以服从他的命令者,不过逼于环境罢咧。我们现在最好一方追击熊军,一方通电主张和平解决川局,仅认熊克武、但懋辛的第一军为仇敌,对于熊军的友车,如刘成勋、赖心辉各部,都表示可以和平解决。刘、赖见熊克武要败,恐怕自己的势力跟着消灭,当在栗栗危惧之中,见我方肯与合作,必不肯再替熊氏出力,那时熊氏以一军当我们三四军之众,便有天大的本领,也不怕他不一败涂地咧。”杨森、袁祖铭均各称善,一面追击熊克武,一面通电主张和平解决。如此且战且和的战略,亦系从来所未有之战局。
  其时刘存厚在北部也大为活动,熊克武左支右绌,屡次战败,心中焦灼,急急召集刘成勋、赖心辉、但懋辛等在南驿开军事会议,商量挽救战局的危机。熊克武先把最近的局势报告了一番,再征求他们的战守意见。但懋辛先起立发言道:“现在的局势我们已四面受敌,守是万万守不住了,不如拚命反攻,决一死战,幸而战胜,还可戡定全川。假使死守,则四面援兵已绝,日子一久,必致坐困待毙咧。”但懋辛此时亦十分着急。熊克武听了这话,点头道:“此言深得我心。”因又熟视刘、赖两人道:“兄弟意见如何?”两人不肯说话,其心已变。刘、赖两人面面相觑,半晌,赖心辉方起立道:刘成勋不说,而赖心辉说,此赖之所终能一战也。“现在局势危急,必须战守并进,方才妥贴,倘使全力作战,得胜固佳,万一相持日久,敌人绝我后路,岂不危险?”熊克武道:“兄的意思,该守哪里?”赖心辉道:“成都为我们根据地方,要守,非守成都不可。”自为之计则得矣,其如大局何?熊克武道:“派哪个负责坚守?”刘成勋、赖心辉齐声答应,情愿负责。不愿参加前敌,果中刘湘之计。熊克武道:“哪个担任前敌?”一面说,一面注视刘、赖。刘、赖低头默然,半晌不说。但懋辛奋然而起道:“前敌的事情交给我罢。”不得不担任,亦地位使然。熊克武嗟叹点头道:“很好,我自己也帮着你。”无聊语,亦冷落可怜。
  散会后,刘、赖辞去。熊克武谓但懋辛道:“他们两人变了心了,我们不先设法破敌,打一个大胜仗,决不能挽回他们两人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