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,当面商决,还望诸君一致图功,毋亏一篑”等语。大众虽各执己见,有再主战的,有不再主战的,但表面上只好唯唯从命,独曹锟捻须微笑道:“欲平南方,亦并非真是难事,但用兵必先筹饷,总教兵饷有了着落,将士不致枵腹,才能效命戎行,不虑艰阻了。”已有寓意。段祺瑞答道:“这原是必要的条件。如果军士用命,怎可无饷?我回京后,便去设法筹备,源源接济。总之外面督兵,责在诸公,里面筹饷,责在祺瑞,得能征服南方,同过太平日子,岂不是一劳永逸么?”难矣哉!曹锟不便再言,淡淡的答了一个“是”字。
  会议既毕,一住数日,段乃偕豫督赵倜,由汉口启行,乘着兵轮,沿江东下。到了九江,会晤江西督军陈光远,又谈了许多兵机,光远也没有甚么对付,只敷衍了一两天。段再由九江至江宁,与江苏督军李纯,安徽督军倪嗣冲,上海护军使卢永祥,叙谈半日。倪与段心心相印,何庸多嘱。卢亦段派中的一分子,当然惟命是从。李纯是冯氏心腹,到此亦虚与周旋,未尝抗议。段即北旋,与赵倜乘车至豫,倜下车自去,段顺道回京,不复他往。
  看官可知段氏南下,无非欲固结军阀,指挥大计,一心一力,与南军决一最后的胜负,大有不平南军,不肯罢休的意思。既已回京,即日夕筹划军饷,怎奈司农仰屋,无术点金,不得已只好告贷邻邦,饮鸩止渴。东邻日本,素怀大志,专用老氏欲取姑与的政策,慷慨解囊,贷助中国。徐树铮等又为段氏划策,总教南北统一,区区借款,自可取偿诸百姓身上,无足深忧。就中尚有交通部长曹汝霖,乃是亲日派首领,与小徐为刎颈交,他却一口担承,愿为乞贷东邻的媒介。看官欲知他生平履历,及所以亲日的原因,待小子约略叙来:
  曹系上海人氏,前清时游学东洋,肄业日本帝国大学,与日人日夕交游,免不得习俗移人,脑筋里面常含着东瀛色采,其时前司法总长章宗祥,段氏第一次组阁时,章曾为司法总长。亦在日本留学,与曹最相契合。清贝子载振,奉命出洋,考察法政,道经日本,曹、章极诚欢迎,载振尝面许道:“尔二人学成归国,有我在内,不怕不腾达飞黄,愿努力自爱!”二人闻言,非常感谢。已而曹先毕业归来,赴京运动,得受清相奕劻、那桐等知遇,厕职部僚。或谓他曾暗嘱闺中人,结欢那桐,因得通显,这语出自谣传,未可尽信。但不到数年,即由外务部额外司员,超任至右侍郎,可见他是个做官能手,干禄专家。中日间岛交涉,尝由曹出为调停,虽得将间岛索还,终把安奉安东至奉天。巡警权,吉长吉林至长春。铁路权,让给日本,人言啧啧,已说他为虎作伥,讨好东邻。革命以后,复迎合袁项城,得蒙信任,所有五月九日的密约,二十一条的酷律,曹亦预谋。五·九条约,俱见前文。不料段氏三番组阁,那曹汝霖又得两长交通部,处段门下,简直与段氏子弟相似,往来甚密,事必与商。他见段氏筹备军饷,急需巨款,遂出向日商中华汇业银行,贷洋二千万元,约款上不便说明充饷,但说是扩充西北电信,及修理旧有电台,与添设无线电的应用,议定利息八厘,偿还期计五个月,即将旧设电信收入金,作为担保,并预许将来关系电信事业,或需借款,该银行得有优先权。两下认定,彼此签约,段总理又得了二千万金,好酌量挪移,暂充军费了。
  只是电信收入,前已作为丹、法两国的借款担保品,乃此番一物两押,岂不是失信外人?于是驻京丹麦公使,及法兰西公使,查悉情形,即提出抗议,并投照会,质问中国政府。政府不能不分别答复,但言:“电信收入金,除抵偿丹、法两国外,饶有余裕,况现在是短期借款,五阅月即当还清,更与两国原约,不相抵触”等语。总有抵完的日子。两公使接到复文,见所言尚属有理,乃暂作罢议,且待他至五个月后,是否中日践约,再作计较。惟段氏得了借款二千万元,究不能全数移作军费,只好随时酌拨,接济各军。偏各路军电,纷纷索饷,第一路军总司令曹锟,催索尤迫,比讨债还要厉害,今朝拨去若干,尚嫌不足,明朝拨去若干,仍云未敷。有限金钱,填不满无穷欲壑,段总理无可如何,只得再要曹总长费心,续向日本政府借款二千万元。日政府问作何用?曹汝霖设词答复,谓:“将建筑顺济铁路,所以需款。”顺济铁路,是由直隶前顺德府,至山东前济南府的路线,前已勘定,无资筑造,故久成为悬案。曹遂借此立说,不管他践言与否,且贷了二千万元,救济眉急,徐作后图。惟日政府的贷与条约,格外苛严,不比那日商汇业银行,尚是贸易性质,但顾普通利息,不致例外苛求。曹汝霖要想借款,不能不暗吃大亏。商议了好几日,才得双方订约,年息七厘,实收只有八七扣,还要分四期交付,就以该路为抵押品,折扣虽巨,经手人总有好处。段总理也明知契约过苛,受损不少,但除此没有他法,一听汝霖所为。曹总长借债功劳,又好从优录叙了。
  无如筹饷人员,办得十分吃力,前敌军官,却不肯十分起劲。自从长沙克复以后,曹锟、张敬尧等,俱按兵不动,变成一不和不战的局面。段总理致书催促,曹锟动以饷绌为辞,未几即引兵北归,坐索饷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