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大事者,段氏第愿任劳,不敢任怨,故撮举三派而混合之,示无左袒之意,讵知将来冲突,万不能免,始基不慎,后患随之,此中外政法家言,所由以政党内阁为职志也。他若周、陈之争,龙、李之争,无非视政府之模棱,乃敢侥幸以图逞;迨至乱事粗平,而人民已受祸不浅矣。且曲者未见所谓曲,直者亦未见所谓直,曲直不明,但凭武力为解决,则后之强有力者,几何不挟权生变耶?故我尝为段氏谅,而又不禁为段氏惜。
  
  第七十七回 撤军院复归统一 开国会再造共和
  却说黎总统与段总理召集阁员,会议湘、粤乱事,各阁员或主张激烈,或主张调停,或主张先湘后粤,或主张先粤后湘,嗣经段总理以粤乱方殷,不如促陆荣廷速赴粤任,解决粤事,湖南督军一缺,暂从军民所请,归刘人熙署理。黎总统也以为然。议定后,随即下令,饬陆荣廷即日赴粤,特任刘人熙署湖南督军,兼湖南省长。
  原来湖南将军汤芗铭,当宣告独立时,曾由乃兄汤化龙,与民党议立五大条件:(一)民党承认汤芗铭为都督;
  (二)汤先拨军队三营或五营,交民党接收;(三)设民政府管理民政全权,民政长由民党公推;(四)组织北伐军总司令,由民党推任;(五)军事厅长,由民党推任。
  这约由化龙署押,转告芗铭接洽,芗铭并无异言。至袁氏死,芗铭即日背约,取消独立,绝不关照民党,民党如欧阳振声、赵恒惕、唐蟒、覃振等,本是署约中人,当然动了公愤,奋起逐汤。汤窜往岳州,由湖南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曾继梧代理都督,维持地方秩序。嗣闻政府令陈宦督湘,军民仍然不服。政府又命陆荣廷暂代,陆此时虽到衡州,终因事涉嫌疑,不肯赴任,并且自衡返桂。湖南军民,乃自推选刘人熙,请政府任命,政府勉强照允,自称留后者,即许为留后,湘事不无相类。湘祸少纾。后来改任谭延闿为督军,倒也相安无事。惟陆荣廷返驻桂林,因闻帝制派尚蟠踞京中,煽惑政府,袒龙抑李,一时不便赴粤,只好托词告病,逐日延挨。此公大约喜病。
  就是岑春煊、唐继尧等,亦为祸首未惩,时有违言,政府不得已,命谴罪魁,特下申令道:
  自变更国体之议起,全国扰攘,几陷沦亡,始
  祸诸人,实尸其咎。杨度、孙毓筠、顾鳌、梁士诒、夏寿田、朱启钤、周自齐、薛大可,均着拿交法庭,详确讯鞫,严行惩办,为后世戒。其余一概宽免。此令。
  看官!你想帝制派中的要人,差不多有几十个,当时远近闻名,系六君子、十三太保,就是西南各省的要求,也请戮杨度、段芝贵等十三人,以谢天下。乃政府命令,只有八名,如袁乃宽、段芝贵等,均不在列,显见得政府用心,不过敷衍了事;并且逮捕令下,罪犯均已出京,一个儿都没有拿着,转眼间便成悬案;又转眼间且彼此无罪,仍好出头,这是中国近来的弊政,怪不得人心思乱,至今未了呢。慨乎言之。但西南各省诸首领,已是得休便休,不愿坚持到底,乃决议撤销军务院,由抚军长唐继尧、副长岑春煊、政务委员长梁启超,及抚军刘显世、陆荣廷、陈炳焜、吕公望、蔡锷、李烈钧、戴戡、刘存厚、罗佩金、李鼎新等,一并联名,布告全国。
  其词云:
  帝制祸兴,滇黔首义,公理所趋,舆情一致,桂、粤、浙、秦、湘、蜀,相继仗义,其时因战祸迁延,未知所届,独立各省,前敌各军,不可无统一机关,爰暂设军务院,为对内对外之合议团体,其组织条
  例第十条规定,本院俟国务院依法成立时撤销。今约法国会,次第恢复,大总统依法继任,与独立各
  省最初之宣言,适相符合。虽国务院之任命,尚未经国会同意,然当国会闭会时,元首先任命以俟追
  认,实为约法所不禁。本军务院为力求统一起见,谨于本日宣告撤废,其抚军及政务委员长外交专使军
  事代表,均一并解除。国家一切政务,静听元首政府与国会主持。为此布告天下,咸使闻知。
  军务院既宣告撤销,复将布告原文,电达北京。黎总统与段总理,自然欣慰,当由黎总统即日复电云:
  承电示撤销军院,爱国之忱,昭然若揭。溯自
  帝制议兴,波诡云谲,输赀造意,缘法饰非,举国皆喑,莫前发难。滇黔首义,薄海从风,合议机关,应时成立,披云见日,再缔共和,则是军院诸公,大有造于民国也。项城长逝,责在藐躬,猥承诸公拥
  护之殷,提撕之切,约法国会,获慰初心。虽幸免乎愆尤,犹自惭其濡滞,诸公乃主持正论,践履前
  盟,举重光之日月,还我国民,挈百战之山河,归诸政府。从此民有常轨,国无曲师,藩祸不兴,邻
  氛自戢,则是军院诸公,尤大有造于后世也。共和国家,匹夫有责,同舟共济,端赖群材,元洪忧患余生,久夷权位,布衣归老,于愿已偿,只以约法所推,责任攸寄,思与诸公左提右挈,宏济艰难,推诚以结邦交,虚己以从舆论,一日在位,万民具瞻。
  方今财政拮据,吏治靃靡,内忧外患,纷至沓来,补救之难,百倍畴曩。尚望不我遐弃,相与有成,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