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一。
  (乙)赣、宁乱后,元气亏损,无开诚公布之治,辟奸佞尝试之门,贪图尊荣,孤注国家,不忍二。
  (丙)云南不靖,兄弟阋墙,寡人之妻,孤人之子,生灵堕于涂炭,地方夷为灰烬,国家养兵,反而自祸,不忍三。
  (丁)宣统名号,依然存在,妄自称尊,惭负隆裕,生不齿于世人,殁受诛于《春秋》,不忍四。
  这四大不忍等语,呈将上去,袁皇帝却容受得住,并不加责。亏他耐得住。他知张大帅的性质,并非袒护滇、黔,不过系念故主,聊发牢骚,但教好言抚慰,虚名笼络,仍可受我约束,不致生变,因此派遣阮忠枢,来与张大帅商叙军情。张勋接入,便开口道:“老斗,你来做甚么?”阮字斗瞻,张大帅一经开口,便肖性情。忠枢道:“闻大帅新纳名姝,特来贺喜。”张勋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忠枢笑道:“上海滩上第一个名伶,被你选取了来,已收尽江南春色,全国统已知晓,小弟也有耳目,难道不闻不知么?”张勋道:“照你说来,你简直到此,来敲我几台喜席。我这里有酒有肉,任你吃,任你喝,可好么?”豪爽得很。忠枢道:“这是蒙大帅的赏赐,还有何说?但小弟还有特别要求,未知大帅肯赏光么?”张勋道:“你且说来!”忠枢笑道:“要请贵姨太太出见,赏光一套西皮调,给我恭听,那是格外承情了。”张勋笑道:“老斗,你又来胡闹了。闲话少说,我吩咐厨役,备些可口的菜蔬,与你畅饮,你若有暇,请在此多逛几天,多年老友,难得常聚哩。”忠枢说声叨扰。张勋便嘱咐左右,传语厨子去讫。两人又闲谈了一时,外面已搬进酒肴,由张勋邀客入座,豪饮起来。酒至半酣,忠枢用言挑着道:“长江一带,幸亏大帅坐镇雍容,才保无事。”张勋不待说毕,便接入道:“百姓并不要造反,只外面的革命党,里面的袁项城,统是无风生浪,瞎闹一场,所以国家不能太平。”忠枢道:“项城也只望太平哩。”张勋哈哈大笑道:“你是十三太保中的领袖,怪不得有这般说。项城世受清恩,前时投入革党,赞成共和,硬逼故帝退位,已是铸成大错,此次要重行帝制,谅亦有些悔意了。但现成的宣统皇帝,尚在宫中,何不请他出来,再坐龙庭?他今朝要自做皇帝,哼哼,恐怕有些为难呢!”快人快语,如闻其声。忠枢闻言,不觉面上一红,勉强答应道:“这也是出自民意,项城不能强辞,就是大帅前日,也曾推举项城,难道是贵人善忘吗?”以矛攻盾,却也能言。张勋顿时变色道:“他屡次给我密函,要我向他劝进,我的秘书,也向我说着,不如顾全旧谊,休与反对,我才叫他写了几句,电复了事,横直将来人多意多,总有几个硬头子,出来反抗,我老张也不是真呆,何苦与他结怨。现在云南、贵州,已创起什么护国军,竟不出我所料,项城想我出去打仗,我为了项城的事情,惹人怨骂,还要我兜掉面子,向外国人赔礼,我已吃尽苦楚,此番不来上他的当了。”尽情出之,好似并剪哀梨。忠枢听说,尚未回答,张勋又道:“我所以说了四大不忍,呈将进去,叫项城自去反省。”忠枢趁势探着道:“云南、贵州的变事,大帅还是反对,还是赞成哩?”张勋道:“我去赞成他做甚么?我只晓得整顿军备,保卫地方罢了。”这两语亦太自夸。忠枢又进一步道:“大帅高见,很足钦佩,但云、贵既已倡乱,应该如何对付,方得平和?”张勋沈着脸道:“他闹他的云、贵,我守我的徐州,干我甚事?”又是快语,忠枢知不可喻,不得已据实相告道:“项城本意,也不要调动大帅,不过想抽调军队,并添设长江上游巡阅使,敢问大帅意下如何?”张勋佯笑道:“我料你是贵忙得很,断不至无因至此。你去回报项城,长江上游巡阅使,他欲要设,尽管去设,我老张不来多嘴,但恐增设一人,也是无益,若要抽调军队,我的兵士,素不服他人节制,调往他处,非但无益,反恐有损呢。”忠枢至此,已晓得张勋用意,不必再与多谈,便又借贺喜为名,敬了张勋数杯。张勋亦回敬数杯,随即吃过了饭,撤席散坐。是夕,复呼枭喝卢,极尽豪兴,最后仍央请张大帅,唤出新姬,果然是绝世尤物,倾国倾城,惹得这位阮钦使,也不禁目眩神迷,魂飞色舞。待王姨太太道了万福,转身进去,那时才对着张大帅道:“大帅真好艳福,小弟一无所赠,未免惶愧得很。”说至此,即从怀中取出钞币十张,约得百圆,双手奉上道:“这便代作赠物罢。区区不腆,幸转送香闺,祈请赏收!”张勋道:“又要老友破钞,谨代小妾道谢。”于是分手归寝;翌日起床,阮忠枢即拟辞别张勋,吃过早点,眼巴巴望着张勋出来,偏是望眼将穿,杳无消息,待至午餐,方见张大帅登堂陪客,忠枢有事在心,也不多饮,便于席间辞行,草草毕席,即告别出署,回京复命去了。也是一番空跑,犹幸得见艳姬,还算有些眼福。
  老袁已遣阮南下,想不至虚此一行,便在统率办事处内,添设临时军务处,遥领军政,实行指挥。当拟组织征滇第二军,令张勋、倪嗣冲各出十营;驻鲁第五师,出步兵一团,防兵一营;驻陕军出一混成旅;驻奉第二十及第二十七第二十八师,各出一混成旅;余由他省选调骑兵数营,合成一师,限月终拔往战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