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师政纥干承基等往刺魏王,魏王亦阴自戒备,无从下手。可巧东宫娈童称心,及方士秦英韦灵符等,均被太宗收入狱中,一并处死,且传召太子入朝,由太宗严责数十言,太子忍气吞声,返入东宫,即召私党元昌侯君集李安俨赵节杜荷等,密商起事方法,且语众人道:“我与贼弟泰誓不共存,他前既谗杀我俳儿,今又谗杀我称心等人,若不亟除了他,就将及我了。”君集不待说毕,便投袂起立道:“何不引兵入西宫,杀死此人?”元昌道:“此人一死,太子就好入阙为帝,还管什么避忌?直教他弑父弑君。只事成以后,我要向太子索赐一物,太子定要允我。”太子问是何物?元昌道:“我前入谒内廷,见御座旁有一美人儿,齐整得很,我后来细底调查,这美人儿且善弹琵琶,有声有色,真正好极了。若太子得做皇帝,此美人儿应当赠我,幸勿自私!”痴心妄想。太子笑道:“这算甚么,大事得成,我与叔父且同享富贵,何惜一个美人儿?”杜荷道:“事不宜迟,速行为是。愚谓不必往杀魏王,但由殿下自称疾笃,主上必来亲视,那时就好动手了。”太子喜道:“甚好甚好,就照这样办罢。”当下与元昌等人,割臂为盟,用帛拭血,烧灰和酒,彼此传饮,誓同生死。不象太子行为,全似江湖强盗,故叙述时,叠书太子,非以美之,实以愧之。
  看官听着!元昌侯君集,履历已详见上文。李安俨本事隐太子,很为出力,及隐太子败死,太宗以安俨为忠,召为中郎将,偏他仍为桀犬,依然吠尧。赵节系慈景子,为高祖女长广公主所生,曾任洋州刺史。杜荷系如晦子,尚太宗第十六女城阳公主,本皆皇室懿亲,不知何故勾连逆子,阴图篡弑。想是活得不耐烦,所以自寻死路呢。补出三人履历,也不可少。盟誓既定,拟把侯杜两人的秘谋,次第进行,事尚未发,忽内廷传出急诏,令兵部尚书李世勣,发便道兵速往齐州平乱,太子语纥干承基道:“齐王祐也想造反么?他欲造反,何不与我连谋?我宫西墙去大内,不过二十步,朝夕可以发作,岂比齐州路远,多费若干经营呢?”正说着,又有缇骑到来,大踏步趋至太子面前,顾见承基在侧,便将他一把抓住,反翦了去。太子惊问何事,缇骑答言奉诏捕承基,余无别言,竟一哄而去了。仿佛天外奇峰。太子到了此时,还道是自己密谋,已经发泄,几吓得魂不附体。旋经李安俨入报,谓因齐王祐事,干连承基,与太子无涉,太子稍觉心安。但因京师戒严,也只好把自己秘谋,略缓数日。不到几天,齐王祐被执至京,有诏废祐为庶人,赐令自尽。祐本太宗第七子,受封齐王,兼领齐州都督,生性轻躁,素好游猎。长史权万纪,屡谏不从,恐并得罪,乃陈祐过失,请旨裁夺。太宗手诏切责,祐不胜忿恨,且益暴戾。万纪从旁管束,不听祐出国门,把鹰犬尽行纵去,且劾祐左右数十人。太宗令刑部尚书刘德威,往按得实,召祐与万纪入朝。祐遂与狎客燕弘亮等,商定逆谋,射杀万纪,磔尸泄愤,一面招募壮丁,充当兵役,传檄各州县,以入清君侧为名。李世勣奉诏往讨,尚未至齐州,齐府兵曹杜行敏等,已执祐送京师。太宗也顾不得父子私恩,只好将他处死,徒党连坐数十人。太子承乾,存了兔死狐悲的观念,复有些惶惧起来,凑巧逆谋被泄,一道诏下,废太子承乾为庶人,把他拘禁起来。小子有诗叹道:
  前人行事后人看,作子非难作父难。
  才识贻谋宜审慎,如何骨肉屡相残。
  欲知承乾被废情由,试看下回便知。   三纲五常,为治平之大要,纲常不正,则内乱必生,乌乎治国?乌乎平天下?胡俗烝报相寻,篡逆亦成为常事;故虽有强悍之主,以力服人,而倏兴倏衰,未闻有数十年不变者。观本回之叙西突厥事,已可概见矣。若中国素崇礼义,号为文物之邦,唐太宗为三代下仅见之君,尤称英敏。乃玄武门自戕骨肉,巢王妃可作嫔嫱,敢自渎伦,竟尔作俑,卒至承乾无父,元昌无兄,齐王祐恶逾太子,赵节杜荷等不顾懿亲,内外谋逆,几成大祸。幸天尚佑唐,得以早日扑灭,不至蔓延,然父子兄弟之间,遗憾已多。太宗岂能辞咎乎?夫戎狄之国,犹不能舍纲常而谋治安,况在中华?故本回属事比辞,借往事以箴后世,善鉴古人者,可以知所戒矣。
  
  第二十回 易东宫亲授御训 征高丽连破敌锋
  却说承乾被废的原因,实缘有人讦告逆谋,遂致败露,这人为谁?就是被系的纥干承基。承基系狱论死,意欲求生,乃将承乾种种逆谋,密陈刑部,请转奏太宗。太宗闻变,即敕长孙无忌、房玄龄、萧瑀、李世勣四人,与大理中书门下等官,公同查讯,果得实情。太宗乃召入承乾,当面呵责。承乾顿首道:“臣为太子,尚何所求?但为泰所图,心实不甘,因与廷臣等谋及自安。廷臣等导臣不轨,臣一时狂惑,未免受迷,今愿自坐死罪,惟臣被废死,泰若得立为太子,臣死且衔恨呢。”太宗听到此语,怒上加怒,遂顾语侍臣道:“承乾罪大,应该如何处置?”群臣皆面面相觑,莫敢发言。通事舍人来济隋将来护儿子。进言道:“愿陛下不失为慈父,太子得终享天年,便是情法兼尽了。”还是他有点胆识,可谓护儿有儿。太宗乃废承乾为庶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