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然如故。何皇后私通杨珉,恐事发得罪,所以对着昭业,比前尤昵,曲意承欢。昭业喜不自胜,迎后亲戚入宫,使居耀灵殿,斋阁洞开,彻夜不闭,内外淆杂,无复分别,好似那混沌世界,草昧乾坤。想是子业转世来亡齐祚。
  当时恼动了一位宰辅,屡次上疏,规戒主恶。怎奈言不见听,杳无复谕,自欲入宫面奏,又常被周奉叔阻住禁门,不准放入。情急智生,由忧生愤,遂欲仿行伊、霍故事,想出那废立的计谋。这人为谁?就是尚书令西昌侯萧鸾,特笔提叙,喝起下文。鸾拥立昭业,得邀重任,政无大小,多归裁决。武陵王曅,虽亦见倚赖,但政治经验,未能及鸾,所以遇事推让。竟陵王子良已被嫌疑,只好钳口不言,免滋他祸。
  鸾专握朝纲,见嗣主纵欲怙非,不肯从谏,乃引前镇西谘议参军萧衍,与谋废立。衍劝鸾待时而动,不疾不徐。鸾怅然道:“我观世祖诸子,多半庸弱,惟随王子隆,世祖第八子。颇具文才,现今出镇荆州,据住上游,今宜预先召入,免滋后患。惟他或不肯应召,却也可忧。”衍答道:“随王徒有美名,实是庸碌,部下并无智士,只有司马垣历生,太守卞白龙,作为爪牙,二人唯利是图,若给他显职,无有不来!随王处但费一函,便足邀他入都了。”鸾抚掌称善,即征历生为太子左卫率,白龙为游击将军。果然两人闻信,喜跃前来。再召子隆为抚军将军,子隆亦至。鸾又恐豫州刺史崔慧景,历事高、武二朝,未免反抗,因即遣萧衍为宁朔将军,往戍寿阳,慧景还道是意外得罪,白服出迎,由衍好言宣慰,偕入城中。那萧鸾既抚定荆、豫,释去外忧,便好下手宫廷,专除内患。
  萧坦之、萧谌两人本系昭业心腹,因见昭业怙恶不悛,也恐祸生不测。鸾乘间运动,把两萧引诱过来,晓以祸福利害,使他俯首帖耳,乐为己用,然后使坦之入奏,请诛杨珉。昭业转告何后,何后大骇,流涕满面道:“杨郎直呼杨郎曾否知羞?年少无罪,何可枉杀!”昭业出见坦之,也将何后所说,复述一遍,坦之请屏左右,密语昭业道:“杨珉与皇后有情,中外共知,不可不诛!”昭业愕然道:“有这般事么?快去捕诛便了。”坦之领命,忙去拿下杨珉,牵出行刑。何皇后闻报,急至昭业前跪求,哭得似泪人儿一般。昭业也觉不忍,便命左右传出赦诏。甘作元绪公。哪知坦之早已料到此着,一经推出杨珉,便即处决。至赦文传到,珉已早头颅落地了。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诏使返报昭业,昭业倒也搁起,独何后记念情郎,不肯忘怀,一行一行的泪珠儿,几不知滴了多少。
  坦之虑为所谮,向鸾问计。鸾正欲诛徐龙驹,便嘱坦之贿通内侍,转白何后,但言杨珉得罪,统是龙驹一人唆使。坦之依计而行,何后不知真假,便深恨龙驹,请昭业速诛此人,昭业尚未肯应允,再经鸾一本弹章,令坦之递呈进去,内外夹迫,教龙驹如何逃生!刑书一下,当然毕命。
  杨、徐既除,要轮到直閤将军周奉叔了,奉叔恃勇挟势,陵轹公卿,尝令二十人带着单刀,拥护出入,门卫不敢诃,大臣不敢犯。尝哓哓语人道:“周郎刀,不识君!”鸾亦亲遭嫚侮,所以决计翦除。当下嘱使二萧,劝昭业调出奉叔,令为外镇。昭业耳皮最软,遂出奉叔为青州刺史。奉叔乞封千户侯,亦邀俞允。独萧鸾上书谏阻,乃止封奉叔为曲江县男,食邑三百户。奉叔大怒,持刀出閤,与鸾评理。鸾不慌不忙,从容晓谕,反把奉叔怒气,挫去了一大半,没奈何受命启行。部曲先发,自入宫面辞昭业,退整行装,跨马欲走。鸾与萧谌矫敕召奉叔入尚书省,俟奉叔趋入省门,两旁突出壮士,你一锤,我一挝,击得奉叔脑浆迸流,死于非命。鸾始入奏,托言奉叔侮蔑朝廷,应就大戮。昭业拗不过萧鸾,且闻奉叔已死,也只好批答下来,准如所请。只能欺祖考,不能欺萧鸾。溧阳令杜文谦尝为南郡王侍读,至是语綦母珍之道:“天下事已可知了!灰尽粉灭,便在旦夕,不早为计,将无噍类呢!”珍之道:“计将安出?”文谦道:“先帝旧人,多见摈斥,一旦号召,谁不应命?公内杀萧谌,文谦愿外诛萧令,就是不成而死,也还有名有望,若迟疑不断,恐伪敕复来,公赐死,父母为殉,便在眼前了!”珍之闻言,犹豫未决。不到旬日,果为鸾所捕,责他谋反,立即斩首。连杜文谦也一并拘住,骈首市曹。
  武陵王曅忽尔病终,年只二十八。竟陵王子良时已忧闷成病,力疾吊丧,一场哀恸,益致困顿。既而形销骨立,病入膏肓,便召语左右道:“我将死了!门外应有异征。”左右出门了望,见淮中鱼约万数,浮出水上,齐向城门。不禁惊讶异常,慌忙回报,子良已痰喘交作,奄然而逝了,年三十有五。
  子良为当时贤王,广交名士,天下文才,萃集一门。又有刘瓛兄弟,素具清操,无心干进,子良欲延瓛为记室,瓛终不就。继除步兵校尉,又复固辞。京师文士,多往从学,世祖且为瓛立馆,拨宅营居,生徒皆贺。瓛叹道:“室美反足为灾,如此华宇,奈何作宅!幸奉诏可作讲堂,尚恐不能免害呢!”子良折节往谒,瓛与谈礼学,不及朝政。年四十余,尚未婚娶,历事祖母及母,深得欢心。母孔氏很是严明,尝呼瓛小字,指语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