量?君恩实疏远,妾意待彷徨。家岂无骨肉?偏亲老北堂。此方无双翼,何计出高墙?性命诚所重,弃割良可伤。悬帛朱梁上,肝肠如沸汤。引颈又自惜,有若丝牵肠。毅然就死地,从此归冥乡。
  炀帝看到此首,越觉失惊道:“阿哟!敢是已死了么?”随即问内侍道:“此囊究是何人所遗?”内侍答道:“是宫女侯氏遗下的,现在她已缢死了。”炀帝泫然泪下,手中正取过第四纸,上有遗意一首云:
  秘洞扃仙卉,幽窗锁玉人。毛君真可戮,不肯写昭君。
  炀帝阅到此诗,转悲为怒道:“原来是这厮误事。左右快与我拿来。”左右问是何人?炀帝说是许廷辅。待左右去讫,复问内侍道:“侯女死在何处?”内侍答在显仁宫。炀帝忙驾着任意车,驰往宫中。内侍引入侯氏寝室,但见侯女已经小殓,尚是颦眉倐目,含着愁容,两腮上的红晕,好似一朵带露娇花,未曾敛艳。炀帝顿足道:“此已死颜色,犹美如桃花,可痛!可惜!”小子叙述至此,也不禁恻然,随笔写下一诗道:
  深宫寂寞有谁怜,拚死宁将丽质捐。
  我为佳人犹一慰,尚完贞体返重泉。
  炀帝见侯女死状,也不顾甚么秽恶,便抚尸泣语,异常悲切。欲知他如何说法,下回自当表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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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雁门之围,为炀帝一大打击,若为中知以上之君,当痛加猛省,乐不可极,欲不可穷,诚使脱围返都,改过不吝,励精图治,天下事尚可为也。乃不从苏威之言,仍至东都淫乐,项升作迷楼,何稠献御女车及任意车,竭天下之财力,供一人之荒淫,虽欲不亡,讵可得乎?惟迷楼一事,未见正史,而韩湝撰《迷楼记》,当必有所本,至若侯夫人缢死,亦在《迷楼记》中叙及,本编所采,皆出自文献所遗,非徒录坊间小说者,所得借口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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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九十七回 御苑赏花巧演古剧 隋堤种柳快意南游
  却说炀帝抚侯女遗骸,且泣且语道:“朕本爱才好色,不意宫帏里面,有卿才貌,偏不相逢,朕虽未免负卿,但卿亦命薄,朕又缘悭,此去泉台,幸勿怨朕。”说罢又哭,哭罢又说,絮絮叨叨,好似潘岳悼亡,感念不休。忽有侍卫入报道:“许廷辅拿到了。”炀帝乃出宫御殿,见了廷辅,恨不得将他一脚踢死,当下厉声诘责,问他选召宫人,何故失却侯女?就中定有隐情,速即供明。廷辅极口抵赖,炀帝即把他叱出,付与刑官严讯。及刑官承旨拷问,方知侯女不得入选,实是廷辅索赂不遂,把她埋没。刑官当即复陈,炀帝怒不可遏,立将廷辅赐死,一面自制祭文,令内侍备好香果,至侯女柩前,亲奠三樽,并朗诵祭文道:
  呜呼妃子!痛哉苍天!天生妃子,貌丽色妍,奈何无禄,不享以年。十五入宫,二十归泉。长门掩采,冷月寒烟。既不遇朕,谁为妃怜?呜呼痛哉!一旦自捐,览诗追悼,已无及焉。岂无雨露,痛不妃沾,虽妃之命,实朕之愆。悲抚残生,犹似花鲜。不知色笑,何如嫣然?泪下几行,心伤如煎。纵有美酒,食不下咽。非无丝竹,耳若充颎。妃不遇朕,长夜孤眠,朕不遇妃,遗恨九原。朕伤死后,妃苦生前。死生虽隔,情则不迁。千秋万岁,愿化双鸳。念妃香洁,酬妃兰荃。妃其有灵,来享兹筵。呜呼哀哉,痛不可言!
  读罢,复泪下如丝,呜咽不止。经内侍在旁劝解,方才收泪,命照夫人礼厚葬,又敕郡县官厚恤侯夫人父母。侯氏虽生前不得受用,死后倒也备极荣华。侯女之死,还算值得。惟炀帝犹怀伤感,无从排遣,没情没趣的乘着原车,回到迷楼。众美人都已得报,联翩前来,替炀帝设法解闷,就是萧皇后也登楼劝慰,炀帝终有几分不快。凡家人到死过以后,往往令人追忆,把从前歹事撇去,专记起他的好处。况侯夫人入宫多年,并未与炀帝相会,此番见她如许清才,如许美色,怎得不悲悔交乘?体会入微。锺情深处,容易成痴,几视迷楼中许多佳丽,没一个得及侯夫人,因此闲居索兴,游玩无心。芳草尽成无意绿,夕阳都作可怜红,正是炀帝当日情景。
  萧后本逢场作戏,顺风敲锣,目睹炀帝如此凄切,便乘间进言道:“侯女既死,想她何益?况天下甚大,岂无第二个侯夫人?但教留意采选,包管有绝色到来。”炀帝听了,不觉又触起往事,又想到那江都风景,便对萧后道:“朕前观壁上广陵图,忆及江东春色,贤卿劝我一游,果得饱尝风味,那年再往游览,为了东征高丽,不得久留,今日欲选择美女,除非是六朝金粉,或有遗留,若长在关洛,恐今生不能相遇了。”从炀帝口中,追叙观图一事,是为补笔。萧后自觉失言,忙转机道:“陛下何必多劳跋涉,只简放官吏数人,令往江东物色,便易办到。”炀帝道:“俗语说得好:‘眼见是真。’朕看内外官吏,多半是靠不住的,倘都是许廷辅一流人物,岂不是一误再误么?”说着,即命左右往整龙舟,克日南巡。萧后知不可阻,只好听他自由。炀帝又令妃嫔侍御等整顿行装,满望即日就道,偏经内使返报:“龙舟遭劫,统被杨玄感乱党,焚毁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