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俄而火势渐衰,秦营已成焦土,秦兵非死即降。各国军将,方陆续趋集,求见项羽,愿共击章邯军,羽狞笑道:“嘻,此时才来见我么?”得意语,亦奚落语。说罢,复命各国军将,往候自己营前,准备传见。羽整辔回营,升帐上坐,才召见各国军将。各军将正要入营,蓦见有一彪人马,拥着两员大将,踊跃前来。一将手持长枪,枪上挑着一个血淋淋的首级,可惊可怖。既至营前,两将一同下马,命部兵留站营外,且将枪械交付弁目,但携首级进去。须臾即有一人持出首级,悬示营门。各国军将,越觉惊惶,问明楚军,方知进营两将,就是英布蒲将军,所携首级,乃是秦将苏角,为布所杀,故特来报功。杀苏角用虚写法,比实写尤有神采。各国军将听了,恐慌愈甚,不由的跪倒营门,膝行而入,至项羽座前,俯伏报名,不敢仰视。丑。羽故意迟慢,好一歇才命起身,刁。各军将又叩头称谢,慢慢儿的立起。经羽嘱令旁坐,略问了两三语,但听各人齐声道:“上将神威,古今罕有,末将等愿听指挥!”羽也不多让,即答说道:“既承诸公见推,我有僣了!诸公且回营静守,俟有战事,自当通报。”各军将乃一律告退。
  既而赵王歇及赵相张耳,也出城至项羽营,表明谢意,羽始下座相迎,与赵王歇等分坐左右。歇拱手称谢,羽略略谦逊,谈了数语,歇与耳亦起座辞去。耳尚私恨陈余,不及回城,便往陈余营中,责他坐视不救。又问及张黡陈泽二人,陈余道:“张黡陈泽劝余拚死,余以为徒死无益,他两人定要出战,余乃拨遣五千人随他同往,果致全军覆没,两人俱死,真正可惜!”张耳变色道:“恐怕不是这般。”陈余道:“余与两人无仇无怨,想不至暗中加害,况两将出兵,万人注目,亦非余一人可以捏造,请公休疑。”两人虽非余所杀,但余也不能无咎。张耳总是不信,还要问他如何战死,如何不去救应,唠唠叨叨,说个不休,余不觉动怒道:“公何怨余至此!余情愿缴出将印罢了!”说着,便将印绶解下,交与张耳,耳不意陈余决裂,倒也未敢接受。余将印绶置诸案上,出外如厕,当由张耳随员,私下语耳道:“古人有言,天与不取,反受其咎。今陈将军解印与公,公若不受,恐违天不祥,何必多辞!”耳乃取过印绶,佩诸身上。及陈余复入,见张耳居然佩印,越有愠色,不复再言。竟出与亲卒数百人,悻悻自去,散居河上泽中,捕鱼猎兽,自寻生活,待后再表。余若从此不出,却是一个高人。
  且说陈余既去,张耳身兼将相,收揽陈余部曲,仍奉赵王歇还居信都,自复引兵随从项羽,一同攻秦。项羽遂进逼章邯,邯在棘原固垒自守,部众尚有二十余万人,羽又欲麾兵猛攻,还是这位老将范增,主张缓战,待他粮尽势蹙,自然溃退,省得多费兵力。羽乃就漳南下寨,与邯相持。邯也不敢出战,惟奏报咸阳,具陈败状,请旨定夺。
  赵高独揽大权,竟将邯奏报搁着,概不呈入,二世当然无闻。偏有一班宦官宫妾,交头接耳,互谈章邯败耗,致被二世闻知。二世乃召入赵高,诘问军事,高复奏道:“现在朝廷兵马,多归章邯一人调遣,臣忝为内相,不能远察军情,章邯亦没有甚么军报,不过近日传来风闻,说他损兵折将,究竟如何情状,尚未详悉。臣正拟奏闻,不意陛下烛照四方,先已周知,臣想关东群盗,多系乌合,为何章邯手拥重兵,不亟荡平,请陛下降诏切责,免致玩延。”二世听着,仍以赵高为忠,嘱使颁诏出去。其实赵高是疑忌章邯,还道他暗通内线,禀闻二世,所以将纵盗玩寇的罪名,一古脑儿推在章邯身上,即令文吏缮就严诏,派人驰递邯营。
  邯接读诏书,且愤且惧,又使长史司马欣速诣咸阳,面奏一切。欣不敢怠慢,星夜入都,趋至朝门,急求进谒。那知二世久不视朝,殿内只有赵高作主,听得章邯差人到来,故意不见,但使他在外伺候。欣只好耐心待着,一住三日,仍不闻有召见消息。不得已贿托门吏,探问底细,凡事非钱不行。门吏才为告知,无非说是丞相赵高,阴忌章邯等语。欣吃了一惊,且恐自己受累,急向朝门逃出,上马离都,从小路奔还棘原。待赵高闻欣出走,遣人追捕,但从官道赶去,杳无影迹,白跑了数十里,只好返报。那司马欣奔回本营,便向章邯报明情迹,且皇然道:“赵高居中用事,不利将军,将军有功亦诛,无功亦诛,请将军自图良策。”章邯听到欣言,自然加忧,一时也想不出方法,但闷坐营中,嗟叹不已。忽帐外传入一书,当即取过展阅,但见上面写着:
  章大将军麾下:仆闻白起为秦将,南征邬郢,皆楚地。北坑马服,赵括嗣父官爵,号马服君,为白起所杀。攻城略地,不可胜计 而竟赐死。蒙恬为秦将,北逐戎人,开榆中地数千里,竟斩阳周。何者?功多秦不能尽封,因以法诛之,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,所亡失以十万数,而诸侯并起,今且益多,彼赵高但知阿谀,今事急,亦恐二世诛之,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,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。夫将军居外日久,必多内隙,无功固诛,有功亦诛。且天之亡秦,无论智愚,并皆知之,今将军内不能直谏,外为亡国将,孤持独立,而欲常存,岂不哀哉!将军何不还兵,与诸侯合纵连盟,约共攻秦,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