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出发,行至安阳,顿兵不进。怀王深信宋义,不欲遥制,由他自定行止,惟另遣沛公西行。沛公别过怀王,出都就道,遇着陈胜项梁散卒,一并收集,约得万人。复至砀郡招领旧部,共同西进,过了成阳杠里二县,连破秦军二戍,击走秦将王离,因向昌邑进发。时已为秦二世三年了。是年为秦亡之岁,不能从略。
  秦将王离,败走河北,投章邯军,邯令他助攻巨鹿,巨鹿守兵,越加恟惧,日望楚军入援。偏宋义逗留安阳,不肯进兵,甚至赵使一再敦促,仍然不行。接连住了四十六日,部将等俱莫名其妙,项羽更忍耐不住,入帐语义道:“秦兵围赵甚急,我军既已来援,应该速渡黄河,与秦交战,我为外合,赵为内应,秦兵便可破灭,为甚么久驻此间,坐失时机呢?”宋义摇首道:“公言错了!古谚有言,当搏牛虻,不当破虮虱,虻大虱小,我等应从大处下手,方得大功。今秦兵攻赵,就使战胜,兵亦必疲,我可乘敝进攻,无虑不破。若秦兵不能胜赵,我便鼓行西进,直入秦关,还要去顾甚么章邯?我所以按兵不进,专待秦赵两军,决一胜负,方定进止,公亦何必性急,且住为佳。总之披坚执锐,我不如公;运筹决策,公尚不如我哩。”言已,鼓掌大笑。义能知梁,不能知羽,想是命已该绝了。
  羽忿忿而出。少顷有军令传出道:“猛如虎,狠如羊,贪如狼,强不可使,俱应处斩!”这数语明明是指着项羽,气得项羽三尸暴炸,七窍生烟,恨不得手刃宋义,立即渡河。那宋义全然不睬,且遣子襄往做齐相,亲送至无盐地方,饮酒高会,自鸣得意。会值天气严寒,雨雪纷飞,士卒且冻且饥,不得一餐,独宋义堂皇高坐,与诸将豪饮大嚼,谈笑生风。看官试想!如此行为,能令众人心服么?将卒须共尝甘苦,义号为知兵,奈何不晓。
  项羽虽然列席,胸中却说不出的烦躁,但借酒浇愁,喝干了数大觥。待至酒阑席散,宋襄东去,宋义归营,约莫是夜餐时候,士卒都一齐会食,羽独无心下膳,自出巡行,听得士卒且食且谈,互有怨言,不由的激起宿愤,乘机欲发。一俟大众食毕,即趋入宣言道:“我等冒寒前来,实为救赵破秦起见,为何久留此地,不闻进行?方今岁饥民贫,士卒食芋菽,军营无现粮,乃尚饮酒高会,不思引兵渡河,往就赵粟,合攻秦兵,反说要乘他疲敝。试想秦兵强悍,攻一新立的赵国,势如摧枯,赵灭秦且益强,何敝足乘?况我国新遭败衄,主上坐不安席,尽发境内兵士,属诸上将军,国家安危,在此一举,今上将军不恤士卒,但顾私谋,这还好算得社稷臣么?”大众听了,虽未敢高声响应,但已是全体赞成。项羽窥透众意,方才归寝。宋义已经酒醉,回营便睡,一些儿没有知晓。竟变做糊涂虫。
  到了翌日早起,羽借进谒为名,大踏步驰入义帐,义方在盥洗,被羽走近身旁,拔剑砍义,砉的一声,已将义首级劈落帐下。小子有诗叹道:
  漫言智识果超群,一死何殊武信君!
  才识恃才徒速祸,可怜身首已中分。
  羽既杀死宋义,复枭了他的首级,提出帐前,举示大众。
  欲知大众是否服羽,且看下回便知。   项梁之死,失之于骄,宋义之死,亦未始非骄所致。义知项梁之骄兵必败,而果为其所料,诩诩然自夸先见之明,盖亦骄矣。及怀王召入幕中,宠信日深,更足酿成义之骄态。及擢为上将军,给以美号,畀以重权,而义之骄乃益甚。夫救兵如救火然,岂可中道逗留,月余不进乎?况行兵以锐气为主,锐气一衰,何足御敌?义尝以此讥项梁,而不知自蹈此辙,即使项羽无杀义之举,亦安在而不致败也!视人则明,处己则昏,吾于宋义亦云。
  
  第十七回 破釜沈舟奋身杀敌 损兵折将畏罪乞降
  却说项羽杀死宋义,携首出帐,举示大众,且号令军中道:“宋义与齐私通,谋叛楚国,我奉楚王命令,已把他斩首了。”众将士已多怨义,更见羽奋髯如戟,振喉如雷,仿佛与黑煞神相似,顿令人人生畏,莫敢枝梧。当有数将士应命道:“首立楚国,原出将军家中,今将军诛乱有功,应该代任上将军,统辖全营。”羽接入道:“这也须禀明我王,静候旨意。”将士复道:“军中不可无主,将军何妨摄行职务,再候王命未迟。”羽便允诺,大众便同声推立,称羽为假上将军。羽想出一条斩草除根的法子,索性派遣心腹将弁,赶上宋襄,一刀杀死,然后使属将桓楚,报命怀王,诡言宋义父子,谋叛不道,已由大众公同议决,诛死了事。怀王亦明知项羽夺权,但又不能制服项羽,只好将错便错,遣使传命,就使项羽为上将军。怀王之不得其死,已在此处伏案。一朝权在手,就把令来行,便遣当阳君英布,及蒲将军等,领兵二万人,渡河前进,自为后应,徐徐进行。
  赵将陈余,自为秦军所败,不敢与秦争锋,惟征集常山兵数万人,屯驻巨鹿城北,虚张声势。秦兵得王离为助,饷足兵多,急攻巨鹿。巨鹿城内,日夜不安,守兵逐日伤亡,粮草又逐日减少,急得赵相张耳,焦灼异常,屡使人缒城夜出,往促陈余进战。余只畏战不进,耳越加惶急,又使张黡陈泽二将,往责陈余,传述己言道:“耳本与君为刎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