号文山。平生作文,未尝属草,一下笔,便数千言。流离中感慨悲悼,一发于诗,阅者见之,莫不流涕。其妻欧阳氏收天祥尸,面色如生,义士张毅甫,给资归葬,适母夫人曾氏遗柩,亦由家人自粤奉归,同日至城下,相传为忠孝的报应。后儒有挽文丞相诗二首道:
  尘海焉能活壑舟?燕台从此筑诗囚。雪霜万里孤臣老,光狱千年正气收。诸葛未亡犹是汉,伯夷虽死不从周。古今成败应难论,天地无穷草木愁。
  徒把金戈挽落晖,南冠无奈北风吹。子房本为韩仇出,诸葛安知汉祚移?云暗鼎湖龙去远,月明华表鹤归迟。何人更上新亭饮?大不如前洒泪时。
  天祥一死,谣言渐靖。不意辽东来一警报,说是十多万大兵,俱死在日本海中了。是何原因,请看下回。
  读元奸臣阿合马传,令人生恨,莫不欲举刀斫之。读宋忠臣文天祥传,令人起敬,莫不欲顶礼奉之,可见天道虽或无凭,人心尚有公理。是回前叙阿合马事,后叙文天祥事,一则显揭其奸,一则详述其忠,语浅意深,老妪都解,较诸史传之饷人,为益尤大。史传非尽人能读,且非尽人得读,获此一编,非举两弊而悉去之耶!此外杂以他事,有美有恶,虽循史家依事毕书之例,而盛衰之感,隐寓其中,不特简略之分已也。
  
  第二十三回 征日本全军尽没 讨安南两次无功
  却说中国海东,有一日本国,与高丽国仅隔海峡,以其地近日出,故名日本。唐时曾遣使入贡,至元代征服高丽,与日本尚未通使。世祖至元二年,高丽人赵彝等,来元修好,奏称日本可通,请世祖遣使东往。世祖本是个好大喜功的雄主,好大喜功四字,是世祖一生注脚。一闻赵彝等言,自然乐从。当于次年秋季,命兵部侍郎赫德,充国信使,礼部侍郎殷弘为副,赍国书东行。至高丽,国王王禃,亦遣使为导,航海至日本。既抵岸,未见有人出迎,只得西归。世祖又命起居舍人潘阜等,持书复往,留居日本六月,全然不得慰问,也只好回来。
  至元六年,高丽权臣林衍作乱,倡议废立,国王禃情急入朝,乞为援师。世祖乃发兵万人,送禃回国。会林衍已死,乱党闻元军大至,相率远窜。禃复王位,高丽无事。乃复命秘书监赵良弼东往,并饬高丽王禃,派人送至日本,期在必达。良弼到了日本,始终不见国王,只与日本官吏弥四郎相见,弥四郎引他至太宰府西守护所。据守吏言及,从前被高丽所给,屡云上国要来伐我,所以不接来使。今闻上国好生恶杀,实出意料。可惜我国王京,去此尚远,只好先遣人从使回报,他日再当通好等语。良弼无奈,乃遣从官张锋,先偕日使二十六人,驰还燕京。世祖召姚枢、许衡等入见,并问道:“日使此来,恐是受主差遣,来窥我国强弱,他称由守护所差来,不尽确实,卿等以为何如?”姚枢、许衡齐声道:“诚如圣虑,现不应准他入见,只宜待他宽仁,看他以后作何对待,再作计较。”以人治人,计非不是,然怀柔之道究不在此。世祖点头称善。
  姚、许退后,留日使居住客舍,兼旬不得召见。日使索然无味,即乞归。赵良弼闻日使返国,也即启程回来,嗣后良弼复往返一次,仍是徒劳跋涉。看官!这日本是东方旧国,也有君主臣民,为什么元朝行人,往来如织,他竟置诸不理,似痴聋一般哩!我亦要问。说来话长,小子不遑细叙,只好略说数语,令看官粗识原因。原来日本当日,藩臣擅权,方主闭关政策,首藩北条时宗尤为顽固,无论何国使臣,一概拒绝。元使入境,还算格外客气,任他来去自由。至若遣使偕行,虚与周旋,是第一等好意。偏偏元主不明情由,硬要向他絮聒,反令他恼恨起来,决计谢绝。
  至元十一年,高丽王王禃殂,世子暙袭爵。世祖以高丽归顺有年,把皇女忽都鲁揭里迷失遣嫁嗣王,并命他发兵五千,助征日本。于是命凤州经略使实都,及高丽军民总管洪茶邱,率大小舟九百艘,载水师一万五千,会同高丽兵士,航海入日本境。日本闻元兵到来,也不遣将出战,只令兵民守住要隘,坚壁以待。元兵路陌生疏,不敢卤莽进攻,耽延了好几日,费了若干粮饷,若干弓箭。迨至矢尽粮竭,不得已掳掠四境,捉住几个日人,夺了一些牛马,便算了事,回来报命。日境虽是难攻,元将恰也没用。
  越年,世祖又遣礼部侍郎杜世忠,兵部侍郎何文著等,往使日本,被他拒绝。到了至元十七年春间,再命杜世忠等东行,只知遣使,何益于事,反要送他性命。所赍国书,未免说得严厉,恼动了日本大臣,竟将杜世忠等杀死。那时世祖闻报,自然大怒,遂命右丞相阿喽罕,右丞范文虎,及实都、洪茶邱等,调兵十万,浩荡东征。
  阿喽罕年老力衰,无志远行,只因君命所委,不敢推辞,没奈何硬着头皮,率师东指。途中屡次延宕,及到高丽,竟逗留不进,只说是风水不利,未便行军。嗣后接连会议,或说宜进兵壹歧岛,可扼日本要口;或说宜先取平壶岛,作屯兵地,然后转攻壹岐。阿喽罕茫无头绪,未免心绪不宁,自是食不安,寝不眠,遂致老病复发,拜表辞职。未几死于军中。
  世祖令左丞相安塔哈往代,尚未到军,范文虎志欲图功,从前受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