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书不便,不如入内面陈,谁知皇上偏谕令缓罚,倘被哈麻闻知,岂不要挟嫌生衅,暗图陷害?我的性命,恐要送掉了!”定住笑道:“你弄错了主见,没有奏章,如何援案处罚?”顺帝之意,未必如是。搠思监道:“如此奈何?”定住道:“你不要怕,有我在此,保你无事!”搠思监还要细问,经定住与他密谈数语,方喜谢而去。定住遂与平章政事桑哥失里,联衔会奏,极言哈麻兄弟不法状。果然奏牍夕陈,诏书晨下,将哈麻兄弟削职,哈麻充戍惠州,雪雪充戍肇州。两人被押出都,途次忤了监押官,活活杖死。宫廷不加追究,想总是相臣授意,令他如此。上文密谈二字,便已寓意,然亦可为脱脱泄愤。
  顺帝即拜搠思监为左丞相,已而定住免官,搠思监调任右相,这左丞相一职,仍起复故相太平,令他继任。搠思监内媚奇后,外谄皇子,独太平秉正无私,不肯阿附。时皇子爱猷识理达腊已正位青宫,因见顺帝昏迷不悟,常以为忧,前闻哈麻倡议内禅,心中很是赞成,及哈麻贬死,内禅辍议,不禁转喜为悲,密与生母奇皇后商议,再图内禅事宜。奇皇后恐太平不允,乃遣宦官朴不花,先行谕意,令他勉从,太平不答,嗣又召太平入宫中,赐以美酒,复申前旨。可奈太平坚执如前,虽经奇皇后晓谕百端,总是拿定主意,徒把那依违两可的说话,支吾过去。奇后母子,缘是生嫌,左丞成遵,参知政事赵中,皆太平所擢用,皇太子令监察御史买住等,诬劾他受赃违法,下狱杖死。太平知不可留,称疾辞职,顺帝加封太保,令他养疾都中。
  会阳翟王阿鲁辉帖木儿拥兵抗命,将犯京畿,顺帝命少保鲁家,引兵截击,未分胜负。皇太子禀诸顺帝,请饬太平出都督师,顺帝照准。太平知皇子图己,立即奉命出都。可巧阳翟王兵败,其部将脱驩缚王以献,太平不受,令生致阙下,正法伏诛,于是太平幸得无事。嗣后上表求归,顺帝命为太傅,赐田数顷,俾归奉元就养,太平拜谢而归。既而顺帝欲相伯撤里,伯撤里面奏道:“臣老不足任宰相,若必以命臣,非与太平同事不可。”顺帝道:“太平方去,想尚未到原籍,卿可为传密旨,饬他留途听命。”伯撤里连声遵旨;退朝后,亟遣使截住太平,太平自然中止。不料御史大夫普化,竟上书弹劾太平,说他在途观望,违命不行。这位昏头磕脑的元顺帝,也忘却前言,竟下诏削太平官。并非贵人善忘,实系精血耗竭,因此昏昏。搠思监又受奇后密敕,再诬奏太平罪状,有旨令太平安置土蕃。太平被徙,行至东胜州,复遇密使到来,逼他自裁,太平从容赋诗,服药而死,年六十有三。
  太平之死,与脱脱相类。
  太平子也先忽都,尚为宣政院使,搠思监阳为劝慰,阴谋加害,遂酿成一场大狱,闯出漫天祸祟,扰得宫阙震惊,一古脑儿送入冥途,连有元百年的社稷,也因此灭亡。一鸣惊人。原来奇后身边,有一宦官,与奇后幼时同里,及奇后得宠,遂召这宦官入宫,大加爱幸,如漆投胶,这宦官叫作何名,就是上文所说的朴不花。朴不花内事嬖后,外结权相,气焰熏灼,炙手可热,宣政院使脱欢,与上文脱驩异。曲意趋附,与他同恶相济,为国大蠹。监察御史傅公让等,联衔奏劾,被奇后母子闻知,搁起奏折,把傅公让等一律左迁,恼动了全台官吏,尽行辞职。仿佛同盟罢工。
  治书侍御史陈祖仁上书太子,直言切谏,太子虽是不悦,奈已闹成大祸,不得不据实奏闻。顺帝方才得悉,令二人暂行辞退。祖仁犹强谏不已,定要将二竖斥逐,同台御史李国凤,亦言二竖当斥,顺帝接连览奏,怒他絮聒,竟欲将陈、李二人加罪。御史大夫老的沙,系顺帝母舅,力言台官忠谏,不应摧折,乃仅命将二人左调。惟奇后母子,怀恨不已,竟谮及老的沙。顺帝尚不忍加斥,封为雍王,遣令归国。尚有渭阳情。一面命朴不花为集贤大学士。老的沙愤愤西去,知枢密院事秃坚帖木儿,素与老的沙友善,且与中书右丞也先不花有隙,至是亦随了老的沙西赴大同。
  大同镇帅孛罗帖木儿与秃坚帖木儿,又是故友,遂留他二人在军。搠思监侦知消息,竟诬老的沙等谋为不轨,并将太平子也先忽都也加入在内。注意在此。此外在京人员,稍与未协,即一网牵连,锻炼成狱。也先忽都等贬死,又遣使至大同,索老的沙等。孛罗帖木儿替他辨诬,拒还来使,搠思监与朴不花遂并劾孛罗帖木儿私匿罪人,逆情彰著,顺帝头脑未清,立下严旨,削孛罗帖木儿官爵,使解兵柄归四川。
  看官!你想孛罗帖木儿本是个骄恣跋扈的武夫,闻着这等乱命,哪里还肯听受,当下分拨精兵,令秃坚帖木儿统领,驰入居庸关。知枢密院事也速等,与战不利,警报飞达宫廷,皇太子率侍卫兵出光熙门,拟去邀击。行至古北口,卫兵溃散,无颜可归,只得东走兴松。秃坚帖木儿乘势直入,竟至清河列营,京城大震,官民骇走。顺帝遣国师达达,驰谕秃坚帖木儿,命他罢兵。秃坚帖木儿道:“罢兵不难,只教奸相搠思监,权阉朴不花,执送军前,我便退兵待罪。”达达回报,急得顺帝没法,不得已如约而行。此时的奇皇后,也只有急泪两行,不能保庇两人,眼见他双双受缚,出畀外军。谋及妇人,宜甚死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