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。今日所见张氏女,恐当日的阴丽华,也不过似此罢了。你道我等配做汉光武否?”写出朱温好色。存笑道:“癞虾蟆想吃天鹅肉,真是自不量力!”温奋然道:“时势造英雄,想刘秀当日,有何官爵,有何财产,后来平地升天,做了皇帝,娶得阴丽华为皇后。今日安知非仆?”存复笑语道:“你可谓痴极了!想你我寄人庑下,能图得终身饱暖,已算幸事,还想甚么娇妻美妾!就是照你的妄想,也须要有些依靠,岂平白地能成大事么?”温直说道:“不是投军,就是为盗。目今唐室已乱,兵戈四起,前闻王仙芝发难濮州,近闻黄巢复起应曹州,似你我这般勇力,若去随他为盗,抢些子女玉帛,很是容易,何必再在此厮混,埋没英雄!”志趣颇大,可惜不是正道。
  这一席话,把朱存也哄动起来,便道:“说得有理,我与你便跟黄巢去罢。”温又道:“且回去辞别母亲,并及主人,明日便可动身。”两人计议已定,遂返至刘崇家,先去禀明老母,但说要出外谋生。朱母还放心不下,意欲劝阻。两人齐声道:“儿等年已弱冠,不去谋点生业,难道要老死此间么?母亲尽管放心!”全昱闻二弟有志远出,也来问明行径。两人道:“目下尚难预定,兄要去同去,否则在此陪着母亲,也是好的。”全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,便答道:“我在此侍奉母亲,二弟尽管前去,得有生路,招我未迟。”两人应声称是。温感刘母好意,即入内陈明,刘母却也嘱咐数语,不消絮述。惟刘崇因两人在家,没甚关系,也听他自由。
  两人过了一宿,越日早起,饱餐一顿,便去拜别母亲。再向刘母及崇告辞。由刘母赠给干粮制钱等,作为路费。又辞了全昱,欢跃而去。时正唐僖宗乾符四年。点醒年月,最是要笔。黄巢正据住曹州,横行山东,剽掠州县。郓州、沂州一带,也渐被巢众占夺。所有各处亡命子弟,统向投奔,巢无不收纳。朱温弟兄两人,趋往贼寨,贼目见他身材壮大,武艺刚强,当然录用。两人既入贼党,便与官军为敌,仗着全身勇力,奋往直前,官军无不披靡,遂得拔充队长。朱存乘势掠夺妇女,作为妻房。独温记念张女,几有除却巫山,不是行云的意思,因此尚独往独来,做个贼党中的光棍。
  过了年余,在贼中立功尤多,居然得在黄巢左右,充做亲军头目。他遂怂恿黄巢,往攻宋州,巢便遣他领众数千,进围宋州城。醉翁之意不在酒。那知宋州刺史张蕤,早已去任,后任守吏,恰是有些能耐,坚守不下,温已失所望,复闻援兵大至,遂率众趋归。
  既而黄巢僭称冲天大将军,驱众南下,温留守山东,存随巢南行。巢众转战浙闽,趋入广南,沿途骚扰,鸡犬皆空。偏南方疫疠甚盛,贼众什死三四,更兼官军四集,险些儿陷入死路。巢乃变计北归,从桂州渡江,沿湘而下,免不得与官军相遇,大小数十战,互有杀伤,存战死。命该如此。巢由湘南出长江,渡淮而西,再召集山东留贼,并力西攻,拔东都,即洛阳,唐号为东都。入潼关,竟陷长安。即唐朝京都。唐僖宗奔往兴元,巢竟僭号称大齐皇帝,改元金统,命朱温屯兵东渭桥,防御官军。嗣复令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,攻下南阳,再返长安,由巢亲至灞上,迎劳温军。
  未几又遣温西拒邠、岐、鄜、夏各路官军,到处扬威。巢又欲东出略地,令温为同州防御使,使自攻取。温由丹州移军,攻入左冯翊,遂陷同州。这时候的唐室江山,已半归黄巢掌握,中原一带,统已糜烂不堪,所有民间村落,多成为瓦砾场。老弱填沟壑,丁壮散四方,最可怜的是青年妇女,被贼掠取,无非做了行乐的玩物,任意糟蹋,不顾生命。
  朱温从贼有年,历次得伪齐皇帝拔擢,东驰西突,平时掠得美人儿,也不知几千几百,他素性好色,那里肯做了猫儿,尽管吃素?惟情人眼里爱定西施,就使拣了几个娇娃,叫他侍寝,心中总嫌未足,还道是味同嚼蜡,无甚可取,今日受用,明日舍去,总不曾正名定分,号为妻室。老天有意做人美,偏把他的心上人,也驱至同州,为他部下所掠取,献至座前,趋伏案下。温定神一瞧,正是寤寐不忘的好女郎,虽然乱头粗服,尚是倾国倾城,便不禁失声道:“你是前宋州刺史的女公子么?”张女低声称是。温连声道:“请起!请起!女公子是我同乡,猝遭兵祸,想是受惊不小了!”
  张女方含羞称谢,起立一旁。温复问她父母亲族,女答道:“父已去世,母亦失散,难女跟了一班乡民,流离至此,还幸得见将军,顾全乡谊,才得苟全。”温拊掌道:“自从宋州郊外,得睹芳姿,倾心已久,近年东奔西走,时常探问府居,竟无着落。我已私下立誓,娶妇不得如卿,情愿终身鳏居,所以到了今朝,正室尚是虚位。天缘辐辏,重得卿卿。这真所谓三生有幸呢!”天意好作成强盗,却也不知何理?
  张女闻言,禁不住两颊生红,俯首无言。温即召出婢仆,拥张女往居别室,选择好日子,正式成婚。到了吉期,温穿着伪齐官服,出做新郎,张氏女珠围翠绕,装束如天仙一般,与温并立红毡,行过了交拜礼,然后洞房花烛,曲尽绸缪。《欧史·张后传》,谓后为温少时所聘,案张女为富家子,温一孤贫儿,何从得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