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洪、辛处明等,招谕晋州。适晋州留后刘在明,往朝辽主,由副使骆从朗,权知州事,从朗拘住张、辛二使,置诸狱中。可巧辽吏赵熙,奉命驰至,括借民财。从朗格外巴结,相助为虐,民不聊生。大将药可俦,代抱不平,且闻河东势盛,有意归向,乃纠众攻杀从朗,并戮赵熙,就在狱中释出张、辛二使,推张为留后,辛为都监。张、辛便奏报晋阳,知远自然欣慰。
  接连是潞州留后王守恩,亦上表输诚,又未几得澶州表章,乞请速援。澶州已为辽属,由辽将耶律郎五或作郎乌,亦作郎鄂。居守,郎五贪酷,为吏民所苦。水运什长王琼,连接盗首张乙,得千余人,袭据南城,围攻郎五。郎五一面拒守,一面求救。王琼亦恐辽兵来援,寡不敌众,忙令弟超奉表晋阳,求发援师。知远召超入见,赏赉甚厚,越日遣还,但言援兵即发。超驰回澶州,琼已败死,徒落得怅断鸰原,自寻生路罢了!连叙数事,为辽去汉兴之兆。
  惟辽主迭闻变乱,未免心惊,乃遣天雄军节度使杜重威,泰宁军节度使安审琦,武宁军节度使符彦卿等,各归原镇,用汉官治汉人,冀免反抗,仍用亲吏监军。适赵延寿新赋悼亡,意欲续婚。他的妻室,即燕国公主,本是唐明宗女。尚有妹子永安公主,出居洛阳,延寿闻阿姨有姿,遂请诸辽主,愿以妹代姊。辽主当然允诺。即遣人至洛,迎永安公主入京。
  这永安公主,是许王从益胞妹,素由王德妃抚养。石敬瑭篡唐即位,曾迎王德妃母子,留养宫中。且封从益为郇国公,继承唐祀。见二十九回。至重贵嗣立,动加猜忌,王德妃自请出外,挈领从益兄妹,往居洛阳。此时接得辽敕,王德妃是一女流,怎敢违慢,即与郇国公从益,送永安公主入京,亲主婚礼,顺便请谒辽主。辽主德光,亦下座答礼,且语王德妃道:“明宗与我约为弟兄,尔是我嫂,怎好受拜!”胡人尚顾名分。德妃令从益入谒,辽主亦欢颜相待,令母子俱居客馆。已而婚嫁礼毕,王德妃母子,向辽主辞行。辽主面授从益为彰信军节度使。德妃以从益年少,未达政事,替他代辞。辽主乃令随母还洛,仍封从益为许王。自己尚欲留主中原,命张砺、和凝同平章事,且亲临崇元殿,易服赭袍,令晋臣行入閤礼。唐朝故事,天子正殿叫作衙,便殿叫作閤,辽主饬行入閤礼,无非随时咨问,求治弭乱的意思。
  不料礼仪甫定,那宋、亳、密各州,俱有警报,并称为盗所陷。辽主长叹道:“中国人如此难制,正非我所意料!”嗣是惹动归思,即拟北返,天气渐暖,春光将老,辽主越不耐烦,便召晋臣入谕道:“天时向暑,我难久留,意欲暂归北庭,省问太后。此处当留一亲将,令为节度使,料亦不至生变。”晋臣齐声道:“皇帝怎可北去!如因省亲不便,何妨派使奉迎。”辽主道:“太后族大,好似古柏蟠根,不便移动。我意已定,无容多议了!”晋臣不敢再言,纷纷退出。已而有诏颁下,复称汴梁为宣武军,令国舅萧翰为节度使,留守汴梁。翰系述律太后的兄子,有妹为辽主后,赐姓为萧,于是辽国后族,世称萧氏。
  辽主欲令晋臣一并从行,嗣恐摇动人心,乃只命文武诸司,及诸军吏卒,随往北庭,统计已达数千人,又选宦官宫女数百名,饬令随侍,所有库中金帛,悉数捆载整装起行。萧翰送辽主出城,仍然还守。辽主向北进发,见沿途一带,村落皆空,却也不免唏嘘,立命有司发榜数百纸,揭示人民,招抚流亡。偏胡骑性喜剽掠,遇有人民聚处的地方,仍往劫夺,辽主也未尝禁止。夷夏大防,万不可溃,一溃防闲,必罹此祸。昼行夜宿,到了白马津,率众渡河,顾语宣徽使高勳道:“我在北庭,每日射猎,很觉适意。自入中原后,局居宫廷,毫无乐趣,今得生还,虽死无遗恨了!”死在目前。
  行抵相州,正值辽将高唐英围攻州城,与梁晖相持不下。辽主纵兵助攻,顿时陷入,梁晖巷战亡身。城中所有男人,悉被屠戮,婴儿赤子,由胡骑掷向空中,举刃相接,多半刳腹流肠,或竟坠落地上,跌作肉饼。妇女杀老留少,驱使北去,留高唐英守相州。唐英检阅城中遗民,只剩得七百人,髑髅约十数万具。看官试想,惨不惨呢!
  辽主闻磁州刺史李穀,密通晋阳,派兵拘至,亲加质讯。穀诘问证据,反使辽主语塞,佯从车中引手,索取文书。经穀窥破诈谋,乐得再三穷诘,声色不挠。辽主竟被瞒过,乃命释归。算是大幸。
  嗣因所过城邑,满目萧条,遂遍语蕃、汉群臣道:“使中国如此受殃,统是燕王一人的罪过。”又顾相臣张砺道:“汝也算一个出力人员!”虎伥原是可恨,虎亦不谓无罪。砺俯首怀惭,无言可答,闷闷的随向北行,毋庸细述。
  独宁国军都虞侯武行德,为辽主所遣,与辽吏督运兵仗,用舟装载,自汴入河,溯流北驶。行德麾下,有士卒千余人,驶至河阴,密语士卒道:“我等为虏所制,离乡远去,人生总有一死,难道统去做外国鬼么?今虏主已归,虏势渐衰,何不变计逐虏,据守河阳,待中原有主,然后臣服,岂不是一条好计呢!”士卒一体赞成,愿归驱使,行德遂举舟中甲仗,分给士卒,一声号令,全军俱起,把辽吏砍成肉泥,乘势袭击河阳城。辽节度使崔廷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