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正在思想,再说庞兴、庞喜二人,一路逢人便问,查过东来又过西,不论茶坊酒肆,也要看看,即招商旅店,古庙庵堂,也进去瞧瞧。二人寻得心焦起来,便商量道:“李继英不知去向,人来人往,知道他打从哪路途走的,吾二人定然空奔波了。”又行至一所三叉路的去处,只见一座高耸耸的酒市,二人也是同行同走,进去查看,只见内厢三进,四围桌椅两边排,却是静悄悄并无一人在此用酒。店主一见,问道:“客官要用酒么?”二人道:“非也,我们要寻一人。”店主笑道:“里面一人也没有的。”庞喜道:“没有就罢了。”正要跑出来,忽听得楼上喊道:“店主取酒来!”店主答应。庞兴道:“楼上还有人吃酒,快些看来!”
  二人进至楼中,李继英只道是酒家送酒到楼,忽然见了庞喜、庞兴,顿觉呆了。庞兴叫道:“继英,做得好事!为什么放走了狄青,自己脱身而去?故违主命,该当何罪!我们特奉太师爷之命,前来拿你,快快回府吧!”李继英说:“二位大哥,我是不回去了。”二人道:“你为何不回去?”李继英道:“弟在相府七八年,多无差处,但狄青是我故旧小主,不忍他死于非命,故特将他放走。二位大哥啊,我想世间万物尽贪生,为人岂有不惜命?如今放走了狄青,我原该有罪,如若回去,太师爷怎肯轻饶于我。今日好比鳌鱼得脱金钩钓,岂有再回去之理!”庞喜道:“李继英休得多说,快些与我二人回去见太师爷!”李继英道:“二位大哥若要我回去,万万不能了。”又叫酒保,且添两副杯箸夫二位饮酒。店主应诺下楼而去。兴、喜二人大呼:“店主不用去拿杯箸,哪个要饮他的酒!”店主下得高楼,兴、喜二人即时变了面目,喝声:“李继英!你当真不肯回去?”继英道:“我是断然不回去的!”庞喜道:“你当真不回去,休怪我们动手了。”他二人一齐跑上,抢过去要拿捉李继英,却被李继英一拳飞去,打倒庞兴,当胸一托,好不厉害,庞喜已仰面跌于楼上。庞兴爬起身来,还不肯干休,一拳飞到面门,又被李继英左手一接,右掌一拍,已打下楼来。庞喜抢来,又被继英飞脚打去,跌地数尺,打得二人满身疼痛,只喊:“好打!”
  当下店主拿上杯箸两双到楼,一见大惊道:“客官不要殴打!”李继英道:“打死这两个奴才,我抵偿他们的性命!”店主道:“不可!倘若当真打死了,岂不累及我开店之人么?三位且吃酒吧。”二人思量:不料李继英有此本事,实难和他相争,我二人何苦与他结冤,回去只说不见就是了。庞兴呼道:“李兄,不必多言了,既然你不肯回去,我们且回去复禀太师爷便了。”李继英听罢微笑道:“早些如此说,我也不敢得罪,二位且请过来吃酒吧。”庞喜道:“我们没有酒东。”李继英道:“都是我叫的酒肴。”二人道:“如此叨扰了。”李继英道:“哪里话来,同伴弟兄,何烦客套!”店主问道:“客官可是做贼盗的么?不然何以争打一番,又同饮酒?”李继英喝声:“胡说!这二位是我同伴弟兄,我们是庞府中来的。再有上品佳肴美酒,且拿几品来用用。”店主领命,登时取到,三人一同把盏,尽欢畅饮一番。
  二人问道:“继英兄,我们方才不是了。但今不知你到哪处安身,又缺少盘费,怎生主张?”继英道:“二位哥哥,不必为我担忧,行程川资,我尽足用。”庞喜道:“继英兄方才说转回山西,你却迂了。在庞府太师处,吃的现成茶饭,穿的现成衣冠,仗着太师爷的威权,好不荣耀。那狄青到底与你有甚相关,你将他放走了,抛却富贵荣华的大门风,只落得孤零飘荡,苦受风霜。纵然你回得山西,一事无成,怎生是好!”继英道:“二位哥哥,人各有心,吾当初跟随狄老爷之日,待我不异儿子一般。今日小主人有难,理当搭救,保全了先主人一脉香烟,吾李继英纵有不测,死在九泉,也是心安了。那庞太师行恶,势如烈火,杀害多少无辜,日后终于无好报应的,我断不欲与巨奸作伴。况男子志在四方,六尺身躯男子汉,何愁度日无依?”
  庞兴听了道:“继英兄果然言之有理。”便对庞喜道:“我家太师爷作恶多端,后来绝无好处,倘有什么祸事临门,想逃遁也迟了。古云:识时务者为俊杰。不如趁此时另寻机会,与李继英兄作伴同行,你意下如何?”庞喜道:“正该如此!但不知继英兄肯允否?”李继英笑道:“二位老哥,既愿同行甚妙。”庞兴又道:“只是我二人盘川未曾拿得,空空两个光身,如何远遁?不若转去盗他些银两,连日同行,岂不更美。”李继英道:“不消如此,二位倘能决志同行,盘费都是我的。”兴、喜道:“叨扰你的酒钞,怎好又花你的川资,这实不该当。”李继英道:“弟兄同志,何分彼此?”
  当时三人叙谈,甚为亲密,下楼会了酒钞,一齐出了酒肆门,一路而行,逞向山西而去。道经天盖山,有数十强徒,手持利刃,要打劫东西,却被李继英抢了钢刀一口,杀死几人,余外的四散奔逃,亦有逃走回山中去的。原来此座山岗,乃是张忠、李义聚集地方,他二人一去两月多不返,这些小喽兵,天天在此打劫,今被李继英占夺此山,三人在此,暂且羁身落草,小喽兵伏其使唤。此话暂停,后文自有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