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又挽鲁仲连邀孙酌,女又告父曰:“筵无好筵,会无好会,盖辞之。”孙秀才日:“某余挚交也,决弗给我?”至则李弼执礼敬,尽欢而散。孙秀才归即病,病即死。静姑知李弼谋,苦无证据,又不忍父尸受检验,姑隐忍几时再说。这夜忽然火发,将孙家的屋庐器具,焚毁一空。孙秀才的两子,因夜间为烟火所迷,双双葬身陷阱。只剩了静姑,被女道士救出,模模糊糊,并不知道身在何所。这女道士庵居不远,却将静姑暂时安顿。静姑详告家世,女道士道:“命之不犹,复何所怨?
  你既是霜闺弱息,怕遭强暴,不如隐居我处,可以免却危险。
  ”静姑叫女道士寻访兄尸父柩,女道士道:“是谁放火,是谁收火,你只听着便了。”
  果然次早李弼到场大哭,买棺盛殓,却只有两个男尸,连同孙秀才烬余的柩,一同埋葬。一面要探听静姑下落。女道士回庵,告诉静姑。静姑道:“父兄之仇,不能不报。”女道士道:“你一弱女子,报仇却非易事。你不如息了这个念头,早晚焚修,得点来生善果罢。李弼这厮,自有人替你报仇的。”
  静姑虽不为然,却也无法可使。
  女道士已知道孙秀才是李弼药死的,孙秀才二子,是李弼烧死的。以为静姑父兄既殁,静姑好随他操纵。到得火已熄灭,不见静姑,起初还四处寻觅,不几时渐渐冷了,只当她同付一炬,遂亦置不复念。静姑惟有朝祈夕祷,愿神佛显灵,忽报李弼身死大街,首断腹裂。经县官派役巡缉,在城门阙上,寻到李弼首级;在城外山麓树上,寻到李弼肚肠,正在乱乱哄哄。
  次夜李弼家中妻妾三人,一律被杀,都是衣散裤解,胸如刀划。
  壁上还题着一首词道:同是身亡家破,何须巧用机谋!害人放火究何仇?只是所谋不遂。天道本容报复,人情那肯干休!天涯苍莽向谁搜?记取峨嵋山后。
  这词颜色殷赤,不知是墨是血?县官正弄得走投无路,又报失首的两人:一个是从前替李弼请酒的鲁仲连,一个是李的谋士,尸在家里,首级却在后面粪窖里。县官一连三日,出了杀人四案,只得严行分缉。这晚在寝室里,从窗外飞进一信,面署某县官亲拆。县官拆开一看,只有“党恶庇凶,勒令退休,若不辞职,白刃无情”十六个字。县官料定此案不破,前程难保;此案若破,性命难保,所以带着家眷,连夜弃印走了。次早合署的人役,不见了本官,只得请县丞暂行护印,一面飞报徐州本府,赶紧派了委员,来县查办,一无头绪。
  有人来县报告,说尼庵女道士,踪迹诡秘,私藏妇女,这案恐与女道士有点关系。委员点齐人役,包围尼庵,偏是庵门紧闭,猛扣不应。委员命破扉而入,只见庭花自笑,树鸟争迎,并没有女道士的影子。此外尽是残烛断香,废檠破几。一直搜索到云房里面,桌上斜插一把闪闪的刀,旁边写着“来者懔此”。委员拔起刀来,尚有溅着的血迹,便传里邻问话,都说三日前已不见女道士,连同住的静姑娘,也没有了。委员问静姑娘是什么人?回说系孙秀才遗女,将静姑如何守贞,如何被逼,如何破家,如何入庵,详详细细说了一遍。委员点头会意,知道李弼血案,必从静姑起来,女道士料定是个侠客。只因道听途说,不便上闻,姑将凶刀带回。这案已经发现多月,毫无一些影响。江苏巡抚专咨到部,请发火票,是严缉前任萧县知县,及不知姓名的女道士。终究没头没脑,宕成疑案了。
  只有山西太原这一案,尤其牵连得多,奔逃得远,冤冤相报。亏得交城陈令,总算水落石出。这一僧的死,一叟的囚,以及屠人夫妇,枝枝节节,可谓一误再误,实则咎在张翁一人。
  那张翁本是太原富家,所生二女:长叫金姑,幼叫玉姑。
  金姑已嫁而寡,潜与某僧有染。玉姑则字同邑曹姓,尚未于归。
  曹翁是在南中服贾的。带着儿子同往,久久不曾回籍。外面沸沸扬扬,都说曹翁父子,业败客死。张翁将玉始改字姚姓,玉姑却恋恋旧聘,只是碍于父命,无从挽回。正在筹备奁具的时候,忽闻曹子来谒。料定老父必有异谋,暗中令婢子打听,才知张翁要焚毙曹子,将女嫁姚。玉姑这时顾不得羞耻,避不得嫌疑,逞向曹子房中谈话,说道:“妾已许君为妇,非私奔可比。今父将妾别字,你之来将有所不利,故不得不冒险而来,同你商量偕遁。”曹子道:“两人远行,费用在那里有呢?”
  玉姑道:“这倒无虑,妾却有点私蓄,即千里亦可敷衍的。”
  两人便跨了双卫出来,投奔到金姑家里。那某僧正与金姑结不解缘,忽闻妹与未婚夫至,便隔户告妹道:“妹速他往,毋累我。父必来搜索我所,我当替你遮瞒。”妹亦不俟启门而去。
  张翁知一计不售,双双偕亡。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,心里如何下得去!况且姚家喜期在迩,将来如何对付?料两人行必不远,连夜赶寻金姑。偏是某僧恋着不走,金姑听见父亲声音,依然闭而不纳。张翁情知有异,坚欲入室穷搜。金姑身颤面红,连呼没有。张翁寻见床后大柜,即呼从人启视。金姑张皇失措,期期不可。张翁道:“不管他,尔等抬回去便了。”
  大众出了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