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他。徐仲光还做了《柳夫人小传》,后面却徼着论赞道:东海生曰:柳夫人可谓不负虞山矣哉!或谓情之所锺,生 怜死捐,缠绵毕命,若连理梓,雉朝飞,双鸳鸯之属,时有之矣。然柳于虞山,岂其伦耶?夫七尺腐躯,归于等尽,而掷之当。侯赢以存弱赵,杵臼以立藐孤,秀实以缓奉天之危,纪信以脱荥阳之难,或轻于鸿羽,或重于泰山,各视其所用。柳夫人以尺组下报尚书,而纾其身后之祸,可不谓重与?所云重用其死者也。夫西陵松柏,才矣,未闻择所从。耆卿月仙,齐邱散花女,得所从矣,而节无闻。怜香幼玉、张红红、罗爱爱之流,节可录矣,又非其人也。千秋香躅,惟张尚书燕子一楼。
  然红粉成灰,尚在白杨可柱之后。夫玉容黄土之不惜,而顾以从死之名,为地下虑,荒矣!微曰舍人,泉台下随,未敢必其然也。人固不可知,千寻之操,或以一念隳;生平之疵,或以晚节盖,遂志赴义,争乎一决。柳夫人存不必称,而没以馨,委蜕如遗,岂不壮哉!
  咳,这真是夫人知己了。杨升夫妇,等到侍郎与夫人经营窀穿,布置松楸,—一完毕,便辞了钱家。回来向龙友母亲告诉。龙友的母亲,叹息一番,说道 :“如今烈女节妇,却出在勾栏中了 。”便把闽中孙咸克的事,演说一番。正是:不信章台欹柳树,果然火炕现莲花。
  欲知后事,且听下文。 
  第七回霞喷舌唾葛蕙芳报主恩 霜上鬓丝李宛君评国事
  上回说到杨龙友母亲,提起孙克咸妾一段殉节的历史。这孙克咸名临,本是安徽桐城人氏。在福建的时候,奉命为文骢监军。克咸同龙友,本是南都旧交,值此转徙流离,在这燕幕之下,自然格外知己,便是几家着眷属,亦时相过从。克咸的妾葛嫩,字叫蕙芳,与马婉容先后从良。平时总劝丈夫无负国恩,勉图忠义。还说 :“我辈女子,身在平康,朝张暮李,与无主的落花一般。到得脱籍适人,无论老少穷富,应该抱着从一而终的主意。虽有亮灿灿的黄金,明晃晃的白银,也不肯移易此志的。做臣子的既然受了爵禄,举家富贵,那身子应该为国家所用,为国家而死。如何可事了一主,再事一主?我听说钱老爷、龚老爷,都做了北朝大官。咳!生死关头,这样的打不破,真不如我辈女子了 。”
  孙克咸原是好胜的人,又素负文武才略,骑马持弓立就,还能开五石弓,善左右射。短小精悍,纵酒高歌。听见蕙芳这一席话,狂呼侍婢,快斟三大碗来,便向蕙芳道 :“现在北兵从浙江倍道而进,福建只靠着一座仙霞关。我军虽四面分布, 但只有应付的能耐,没有攻击的机会。我从前自号飞将军,还想投笔磨盾,封狼居胥,所以别字又叫武公。不料遭此时变,移家云间。本想与你鹣鹣鲽鲽,耕钓终身。你既然激我出山,干这番功业,我已与杨老爷立誓,生则同生,死则同死。只为着你,牵挂不下,你也肯死,我便放心了 。”斟了一杯酒,递与惠芳,惠芳一饮而尽。克咸又偎着惠芳道 :“我还记得当年在秦淮识你,我却先识珠市王月,盘桓数日,不料为沙叱利劫夺而去,才由李宛君介绍,到你妆阁。你那时不过十六七岁,长发委地,双腕如藕,眉若远山,瞳人点漆。我在水晶帘下,饱看了你一回梳头,只博得你‘请坐’两个字。我便对人道:‘葛嫩温柔乡也,吾老于此矣 。’定情以后的景况,不觉历历在目。弄得你姬姜憔悴,僻处海隅。这是我误你,也是你误我。
  我此番出军闽北,不管成败利钝,总要半年三个月才可相见。
  你还是去同婉容谈谈心,散散闷,静听我的边报便了 。”说罢又斟了一杯酒,递与惠芳,蕙芳又一饮而尽,泪珠已扑籁籁下来,便道 :“旧事不用提了。我看杨老爷不是能够尽忠的人,他是主将,你是监军,他若投降,你却如何?”克咸道 :“杨老爷被婉容监住,是死定的了。他却不能出去,要代黄道周黄阁老辅政,只派副将,由我督领。果然仙霞无恙,还怕什么北兵?况且守关的,又是延平王父亲,延平王何等忠勇,那父亲便可想而知。你不要左想右想,我决不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的。
  ”又自斟自饮了三大碗,便除下壁间宝剑,起舞道:弧矢星微,天狼星显,妖魔邪焰鸱张。跋浪长鲸,掀翻海水猖狂。相臣经济真儿戏,竟作战国破家亡。最难堪,北狩銮舆,夜半仓黄。 刚刚歌到半阕,部下来报,副将军已下校场。克咸只得换了戎装,排着队伍,簇拥而去。出城不到五十里,副将军便欲下寨休息。克咸驻在中营,展阅一叠一叠的文书,都是说北兵破某州、屠某县,某将降、某官逃,不但没有抵抗的,并且没有生殉的。克咸叹息一回,辕门外已起二鼓。中军官传副将军有机密事求见。克咸请他进帐,分宾主坐定。副将军从身边摸出一张白纸,递与克咸道 :“此系密报,请监军一阅,令下遵行 。”克咸向纸一望,并无只字,便问此纸何用?副将军道:“只将灯上一照便知 。”克咸果然走近灯旁,那纸上现出两行细字道:仙霞关破,上狩汀州,北兵犯闽南,都城危,速班师扈驾。
  克咸道 :“怪得很,怪得很!我出兵不过半日,偏是贵将军处有这密报,怕的有诈 。”副将军道 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