恭亲王奕?虽然刚直,但自甲午后起复原官以来,对于政事不似从前的严厉了。不料老成凋谢,恭亲王忽然一病不起,耗音传来,太后和皇上都十分震悼,立命内务府赐给治丧费一万元,谥号忠王,这且不提。

  再说光绪帝自召见康有为之后,一心要行新政。恰巧侍郎徐致静,侍读学士徐仁镜、徐仁铸,御史杨深秀等上书请定国是。光绪皇上至此,变法的主意越发坚定了,便于四月二十七日,下了一道诏书道:

  频年以来,战事纷兴,外患堪虞,朕甚忧之。于是内外臣工,多主变法自强,乃决意先行裁汰冗员,立大小学堂,改武科制度等,已审定试办施行。无如旧日臣工,坚以墨守旧制,摈除新法为目标,众口呶呶,莫衷一是,遂有新旧制度之纷争!然时今日,内而政治不修,外则虎视鹰瞵,俟隙辄进,苟不谋自强,将何以立国?且自强之道,首以强民富国为前提。但士无良师,奚能实学;惰兵不练,何以御侮;长是以往,国何能强,徒见大好河山,供强邻蚕食而已。经审之再三,以国是不定,则号令不行,他日之流弊,必至互起纷争,于国政尤无所补。查中国历朝,各行其法,各事其所;是战国之世,其国虽统于周,而列国之制度各行其善,无有相同者。矧新陈代谢,自古已然;既采新制,则旧制自不能存在,择善而从,国之大道也。嗣后内外大小臣工,王公以及士庶,务宜备力向上,发愤图强;习圣贤礼义之学,采西学之适于制度者,借补不足。维求精进,以期有用。京师为全国首区,学堂自宜创办。所有内外臣工,王公以下,至于各部司员子,八旗世职,乃文武后裔,其愿入学堂者,准其入学肄业,俾养成人才,为国家出力,共维时艰。凡尔臣工等,不得徇私援引,因循敷衍,致上负朝廷谆谆告诫之意,下亦自误误人,后患莫大焉。特谕内外臣工,一体知之。钦此!

  自这上谕一下,光绪皇上锐意变法的话,自然喧腾人口了。那康有为也不时召见咨询,一时圣遇之隆,满朝文武大吏,无与伦比。康有为保荐了几个新人物,帮同办理新政。他所保荐的哪几个人呢?就是徐致静父子,仁铸、仁镜二人,他的兄弟康广仁。弟子梁启超,本来是广东新会县举子,这时得他老师康有为的保荐,赏六品衔,发在译书局里办理译书的事务。湖南巡抚陈宝箴,也保荐了刘光第、杨锐。侍郎徐致静保荐了谭嗣同、林旭。户部左侍郎张荫桓保荐了王锡蕃。御史杨深秀保荐了丁维鲁。以上几个人都是饱学之士,可算是人才济济了。

  还有张之洞一班人,也帮着办理,改变科举的章程,王凤文请设立赈施,萧文吉请整顿丝茶,以兴实业。御史曾宗彦奏请开办农务。王锡蕃请办商业,李端棻请整则例;袁永昶奏请筹办八旗生计。满人御史瑞洵,连字也不识半个的,却居然也上章请办报馆,以灵通消息。光绪帝见奏牍纷纭,大都是有益于新政的,便也一概容纳,把献策的人还得嘉奖一番。因此那些无聊的满人也挖空心思,竞陈政见了。也有似懂非通的,光怪陆离,笑话百出。竟有请皇上入耶稣教,重习西书的奏本出现。光绪皇上看了只付之一笑而已。但皇上对于诸臣关于新政的条陈,因为来者不拒,都给他们一个容纳,所以弄出一场祸来了,是什么祸呢?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







第八十八回 三月维新孤臣走海上 半月密议皇帝囚瀛台

  却说光绪帝宠用着康有为等一班人,实行新政,那些旧臣如许应骙、徐会澧、怀塔布、刚毅等等,都非常的气愤,天天在那里寻新人物的嫌隙,好在西太后面前撺掇。因为这时的西太后,身进颐和园后,把朝中的政事一齐丢在脑后,非有万分紧急的事一概不见。有时皇上遇正事前去请命,也只叫李莲英传语而已。皇帝母子之间还见不着面,何况是臣子了。可是这时,孝贞后在日被革职的荣禄,已做了步军统领了。正值直隶总督出缺,荣禄便向太后要求,西太后于皇上朔望去问安的时候,算亲自召见,把荣禄补直督的话再三的嘱咐着。但西太后独于这点小事,怎这般的郑重呢?一则荣禄是她的内侄,二则荣禄是个统领职衔,平空擢了总督,可算得是横跳,照先皇的旧规讲起来,断断乎做不到的。所以西太后不得不郑重一下了。

  闲话不提。再说那许应骙、怀塔布等一般人,时时在那里搜寻破绽,不期事有凑巧,一天礼部主事王照上的一个奏本,给怀塔布在军机处瞧见,便塞在袖管内,以便进呈太后。这个消息被御史杨深秀得知,立时奏闻皇上,光绪帝听了大怒,使命追究王照的奏折,怀塔布不得已只好将奏折呈出,光绪帝即将怀塔布褫职,拟了个永不叙用的罪名。但王照的本中奏的是什么呢?却是劝皇上剪发易服。光绪帝看了微笑点头,赏了王照三品顶戴。那一般内外满汉臣工,听得皇上于本朝最犯忌的剪发辫之议也嘉纳起来,因此大家似发狂一样,怪戾乖谬的议论,也都自喻新奇,争相上本启奏。这样一来,旧党免不了窃窃私语,一传十,十传百,渐渐吹入西太后的耳朵里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