惧惮三分,不敢立刻下毒手。实则那张咸丰帝的密诏,早已不在慈安太后手中了,也不在恭王手中,却在醇王福晋的手中。当李莲英见了遗诏,去告诉西太后,西太后忙托人去求着醇王福晋。醇王福晋听了,立刻套车赶进宫去。走进屋子,恰巧咸丰帝断了气,醇王福晋趁众人不曾到来的时候,忙在皇帝身边搜得密诏,藏在衣袋里。她满拟拿去给慈禧太后看的,又怕从此多事,便拿去藏在自己家里,哄着慈禧太后,只说不曾拿到。这一来免得两宫多生意见,二来也叫慈禧太后心里有几分恐惧,不敢过于欺侮慈安,这原是很好的法子。到同治皇帝成年的时候,慈安和慈禧为了皇帝大婚的事体,双方又各起争执。原来同治帝年纪渐渐长大起来,于男女之间的事体,也有些一知半解;再加上同治帝在宫中随处乱闯,宫女们也不避忌;那太监们闲空下来,攒三聚五地也欢喜讲些风流故事。

  这一天正是大热天。午后,太后正息着宴,那班太监围坐在穹门口纳凉,各人信口开河地说些闲话。内中有一个太监,便说起肃顺杀头的事体说:“肃顺临到砍头的时候,还拿十分龌龊的话骂着西太后。刽子手拿刀口搁在他嘴里,舌头也割破,牙齿也磕落,他满嘴流着血,还是骂不绝口呢。”另一个太监接着讲了肃顺父亲的一桩风流案件。肃顺的父亲,便是郑亲王乌尔棍布;肃顺是姨太太生的,那姨太太是回族家里的女儿,原是个好人家。

  有一天,郑亲王下朝来,车子过裱背胡同口,见一个绝色的女孩儿,心里不觉大动。回到王府里,时时刻刻想着这女孩儿,便唤一个心腹包衣姓赵的去打听,打算买她来做小老婆。那姓赵的去了一打听,知道那女孩儿的父亲是回族,家里虽很穷苦,但那女孩儿已说了婆家了。姓赵的也无法可想,照直的去回复郑王爷。谁知这郑王爷和那女孩儿,前世宛似有一劫的,他却非把这女孩儿娶来做小老婆不可,限那姓赵的三个月时间,务必要把那女孩儿弄到;便是花十万八万的银子,也是愿意的。那姓赵的在急切中,想出一条计策来。恰巧那裱背胡同里有一座空屋子,那姓赵的去租下来住着,和那女孩儿的父亲做朋友,做得十分知己,常常拿银钱去帮助他。那女孩儿的父母十分感激姓赵的。看看期限快到了,一时却也想不出下手的方法。

  这时候,郑王忽然接到管步军统领衙门的差使,到任第三天,解到了一批盗犯,那姓赵的忽然想得了计策,拿钱去打通强盗,叫他咬定那女孩儿的父亲,说是他们的窝家。又故意埋赃在他父亲家里,把那女孩儿的父亲捉来,和强盗一块儿杀了头。姓赵的又出面拿出银子来,替他家埋葬,又拿钱去周恤他母女两人;另外又叫人假造了他父亲在日的借票,到这女孩儿家里去逼讨得十分紧急。姓赵的又替他还债,把她母女两人感激得什么似的。那姓赵的又在暗地里指使他地方上的青皮,闯到那女孩儿家里去,调戏那女孩儿;故意闹得给她婆婆家知道,说他那未过门的媳妇是不贞节的。她婆婆家知道了大怒,便退了那女孩儿的婚事。

  那母女又是怨苦,又是穷困,便来和这姓赵的商议。姓赵的替他想法子,把她女孩儿去说给郑亲王做姨太太,又赏了她母亲三千银子。她母女两人到了这山穷水尽的时候,也无可奈何,只得把这绝世美人,断送在王府里。谁知这女孩儿一进了王府,第二年养出一个男孩儿来,便是肃顺。不多几年,那郑王便害恶疮死了。那疮名叫落头疽,在颈子四周烂成一圈,直到头落下来才死。京城里的刽子手,能把砍下来的脑袋,依旧缝在颈子上的;那郑亲王的尸身,也唤那刽子手缝上了头才收殓。最奇怪的,那姓赵的同时也害落头疽死了。

  那太监讲完了这桩故事,忽然穹门背后转出一个同治皇上来,把那班太监吓了一大跳,忙上去请安。皇上倒也不理会,便找着那讲故事的太监,问他道:“那郑亲王千方百计地要了那女孩儿来何用?什么叫做小老婆?”那班太监听皇上问这个话,他们要笑又不敢笑,要说又不好说得。内中有几个坏的,便在背地里指导皇上如何如何玩弄女人。那皇帝听了,觉得十分新奇。从此他见了宫女,便拉住了试验,一时里被皇帝糟蹋的宫女不计其数。那宫女吃了亏,也无从告诉。

  消息慢慢的传到慈安太后耳中,便去和慈禧太后商量,要给同治帝大婚。慈禧太后却也有这个意思,便立刻传谕礼部工部及内务府,预备一切。皇宫里的规矩,皇帝大婚以前,先要选八个年纪稍长的宫女进御,名叫伺帐、司寝、司仪、司门。同治帝便选八个平日自己所心爱的宫女去,一一进御。又请皇上选定答应几人、常在几人、贵人几人、嫔几人、妃几人、贵妃几人、皇贵妃几人。一一都挑选停妥,然后再挑选皇后。

  当时慈禧的意思,要选侍郎凤秀的女儿做皇后;慈安太后的意思,却喜欢承恩公崇绮的女儿做皇后。两宫为了这选后的事体,又大大的争执起来了。在慈安的意思,说崇绮的女儿面貌又美丽,举动又端庄。今年恰好十九岁,虽比皇上年纪大几岁,但也很懂得规矩,正可以做得皇后。像凤秀的女儿,年纪只十四岁,怕不能十分懂得人情事体;面貌既不十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