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军官,几乎被他杀死,后来改罚在桥下当更夫的陆虎臣。那陆虎臣钻了别人的门路,三年工夫,居然官做到提督。他听得年羹尧罚落到杭州看城门,便竭力运动去做杭州将军。这真是冤家路窄,他到任这一夭,摆起全副队伍,整队进城;合城的文武官员都在城门迎接,独有那位城门官儿年羹尧,若无其事,自由自在,穿着袍褂,在廊下盘腿儿坐着向日光。待到那陆虎臣走到他跟前,他依旧是不理不睬。

  陆虎臣见状不觉大怒。喊一声:“年羹尧,认识俺吗?为何不站起来迎接?”年羹尧听了,向他微微一笑,说道:“你要我站起来吗?我却要你跪下来呢!”陆虎臣哈哈大笑道:“俺堂堂头品官儿,难道跪你这个城门官儿不成?”年羹尧说道:“虽不要你跪见城门官儿,你见了皇上总该跪下?”陆虎臣点着头说道:“那个自然。”年羹尧不慌不忙,站起身来说道:“陆虎臣,你看俺坐着的是什么?”陆虎臣看时,见他身下坐着的是一方康熙皇帝赏赐的旧龙垫;年羹尧又从怀中拿出一方万岁牌来,搁在龙垫上。喊一声:“陆虎臣跪!”那陆虎臣不知不觉跪下地去。行过三跪九叩首礼,年羹尧才把万岁牌捧进屋子去供着。

  从此以后,陆虎臣心中越发衔恨。回到衙门去,连夜上奏章参年羹尧,说他有大逆之罪五,欺罔之罪九,僭越之罪十六,狂妄之罪十三,专擅之罪六,贪赃之罪十八,忌刻之罪六,侵蚀之罪十五,残忍之罪四,共计九十二大罪。按律便该凌迟处死。这本奏章,真是年羹尧的催命符;圣旨下来,姑念年羹尧平定青海有功,着交步军统领阿齐图监赐自裁。年富倚仗父势,无恶不作,着即正法。年遐龄、年希尧,着褫夺爵位,免议处分。所有年羹尧家产,尽数查抄入宫。这道圣旨下去,年氏全家从此休矣。这虽是年羹尧骄横获罪,也是雍正皇帝有意要毁灭功臣的深意。

  当时,年羹尧虽死了,却还有国舅隆科多和大学士张廷玉,将军鄂尔泰等三人在世。他三人都是参与密谋的,雍正皇帝刻刻在念,总想一齐除去他们,苦得没有因由。那时,凡是朝廷外放的大员,皇帝便派一个亲信的人,暗地里去充他的幕友,或是亲随,监察着那大员的举动,悄悄的报入宫廷。

  内中单说一位河东总督田文镜,他和鄂尔泰、李敏达一班大臣,最是莫逆。他外放的时候,李敏达荐一位邬师爷给他。田文镜因为邬师爷是李敏达荐的,便格外看重他,诸事和他商量。邬师爷问田文镜道:“明公愿做一个名臣吗?”那田文镜当然说愿做一个名臣。邬师爷说道:“东翁既愿做一个名臣,我也愿做一个名幕。”田文镜问道:“做名幕怎样?”邬师爷道:“愿主公给我大权,诸事任我做去,莫来顾问。”文镜问:“先生要做什么事?”邬师爷道:“我打算替主公上一本奏章,那奏章里面说的话,却一个字也不许主公知道;这本奏章一上,主公的大功便告成了。”

  田文镜看他说话很有胆量,便答应了他。邬师爷一夜不眠,写成一本奏章,请田文镜拜发。那奏章到了京里,皇帝一看,见是弹劾国舅隆科多的奏本,说他枉法贪赃,庇护年羹尧,又恃功骄横,私藏玉牒,谋为不轨,种种不法行为。皇帝看了,正中下怀,便下旨削去隆科多官爵,交顺承郡王锡保严刑审问。隆科多是拥戴的元勋,他见皇帝翻了睑,如何肯服;当顺承郡王审问的时候,他便破口大骂,又把皇帝做郡王的时候如何谋害太子,如何私改遗诏,给他统统说个痛快。那顺承郡王见他说的太不像话,便也不敢多问;一面把隆科多打入囚牢,一面具题拟奏。说隆科多种种不法,罪无可恕,拟斩立决。后来佟太妃知道了,亲自去替他哥哥求皇上饶命。皇帝也念他从前的功劳,饶他一死。下谕道:“念隆科多是先朝的旧臣,免其一死,着于畅春园外筑室三间,永远监禁。妻子家产免与抄没。这样一办,雍正皇帝又了却一笔心事。那田文镜从此名气便大起来,皇上传谕嘉奖,又赏了他许多珍贵物品;内而延臣,外而督抚,都见了他害怕。因为这件事体,田总督又送了邬师爷一千两银子。

  邬师爷见总督重用他,便飞扬跋扈起来,在外面包揽词讼,占淫民妇,无所不为。这风声传到总督耳朵里,如何能容得,立刻把邬师爷辞退了。这邬师爷走出衙门,也不回家,便在总督衙门口买一座屋子住下,终日游山玩水,问柳寻花。说也奇怪,这田文镜自从辞退邬师爷以后,便另请了一位幕友;每逢奏事,总遭驳回,有时还要传旨申斥。田文镜害怕起来,托人依旧去请教这位邬师爷;那邬师爷大搭其架子,不肯再来。后来经中间人再三说项,邬先生说出两个条件来:第一件,不进衙门,在家里办公;第二件,每天须送五十两纹银元宝一只。田总督为保全自己的功名起见,便也没奈何,一一答应了他。从此以后,邬师爷住在家里,每天见桌上搁着一只元宝,他便办公;倘然没有元宝,他便搁笔。直到田文镜逝世,那皇帝的恩典还是十分隆厚,圣旨下来,赐谥端肃,在开封府城里建立专祠,入祀豫省贤良祠。后来这位邬师爷,也不知去向。人家打听出来,这位邬师爷原是皇帝派他去监督田总督的。你想这雍正皇帝的手段,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