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淌下眼泪来。说太子胡行妄为,自己早已知道,只因看在他母亲面上,忍气二十年。到如今他罪恶愈深,结党营私,侮辱大臣,生性凶恶,谋害骨肉,甚至扰乱宫廷,谋杀朕躬。这样狂妄悖逆的人,留他在世上何用?皇帝骂到伤心的时俟,一口痰向胸口一涌,不觉晕倒在地。待清醒过来,看太子还直挺挺的跪在地下。皇帝气愤极了,上前去亲自动手,在太子的脸上打了两巴掌,喝一声:“滚下去!”

  第二天,把太子废去,把兵权交给康亲王,摆驾回京去。一面把太子幽囚起来,一面召集许多大臣,商量改立太子的事体。那班大臣受了诸位皇子的好处,各人帮着自己的主人。那时八皇子胤禩,私地里送了许多金珠给国舅佟国维,和大学士马齐。便暗暗的指使内大臣阿灵阿,散秩大臣鄂伦岱,尚书王鸿绪,侍郎揆叙,还有巴浑岱一班人,上奏章说八阿哥可以继立。皇帝看看奏章,不由得大怒起来。说:“八阿哥少不更事,况从前有谋害太子的嫌疑,他母亲又出身微贱,如何可立为太子?”一面派人秘密查问,果然查出胤禩私通大臣的事迹来。第二天,皇帝上殿,厉声喝问。巴浑岱吓得浑身抖动,爬在地下,把佟国维和马齐两人如何指使他们保奏八阿哥的情形,一一奏闻。天颜震怒,立刻把那班官员革了职,又革去了胤禩

  亲王的爵位。佟国维只因他是国舅,便当面训斥了几句,驱逐出京,永远不许进宫。大学士马齐,离间骨肉,罪情较重,下旨交刑部斩首。后来由满朝文武代求恩免,圣旨下来,着革去功名,严行管束。

  自从此雷厉风行之后,满朝官员都绝口不敢说立太子的事,便是圣祖自己,也不再立太子。后来还是皇后觑着皇帝略略平了气,便劝着说道:“简立储君,是国家一件大事。如今陛下皇子众多,不得不预立太子,免得将来的变乱。”皇帝听了皇后的话,倒也说得不错。便和皇后商量,究竟立谁妥当?皇后说:“皇十四子胤禵,生性慈厚,堪为储君。”这句话,却深合圣祖的意思。但是皇十四子年纪尚小,这时倘然把圣旨宣布出去,又怕太子被人谋害。圣祖想到这里,便想起鄂尔泰、张廷玉两个人来。皇后也说这两人是朝廷的忠臣,可以信托。当下立刻把鄂、张两位大臣宣召进宫来,商量立十四皇子为太子的事体。那鄂尔泰便想出一个主意来,说请陛下亲笔写下传立的诏书,悄悄的去藏在正大光明殿匾额的后面,待陛下万年之后,由顾命大臣把诏书取下来宣读,那时诸位皇子,见是陛下的亲笔,也没话可说了。

  圣祖听了,连称“妙!妙!”便又想起国舅隆科多来,立刻把他召进宫来。一面由圣祖亲自写下诏书道:

  胤礽染有狂疾,早经废黜,难承大宝。朕晏驾后,传位十四皇子。尔隆科多身为元舅,鄂尔泰、张廷玉受朕特达之知,可合心辅助皇帝,以臻上理。勿得辜恩溺职,有负朕意。钦此。

  这三位大臣受了皇帝的顾命,便把诏书捧去,悄悄的藏在正大光明殿匾额后面,又悄悄的退出宫来,各自散去。自从行了这个预藏遗诏法子以后,历雍正、乾隆、嘉庆、道光、咸丰、同治、光绪七朝,都沿用这个法子。这是后话,且不去说他。

  如今再说国舅隆料多回到府中,便有雍郡王打发来的内监,候在府中,降科多见了,彼此会意,便暗暗的对那内监只说了今夜三更四个字,内监回府,把话回禀过。到三更时候,隆科多便悄悄的从后门出去,踅进雍王府的后门,到了一间密室里,只见大学士张廷玉,将军鄂尔泰,都在那里。还有几位国师,和一班剑客。停了一会,雍王走进密室来,大家便低声悄语的商量了一会,直到天明,大家吃过燕窝粥,才散出来。隆科多、鄂尔泰、张廷玉三人依旧上朝去。圣祖升殿,便不像昨日一般厉声厉色了。兵部尚书出班奏称:“康亲王八百里文书告捷,说噶尔丹部主兵败大积山,连夜逃至刚阿脑尔,如今已把噶尔丹全部收服,部主亲到兵营中来纳款投降。康亲王不日班师回京。”圣祖听了这个消息,越发欢喜,吩咐传旨嘉奖;一面预备得胜酒筵,只待康亲王进京,亲自犒劳。

  不多几日,康亲王带领大兵凯旋,圣祖真的摆动御驾出城迎接。十万大军,见了皇上,齐呼“万岁!”圣祖在马上赏过酒,带队进城。第二天,康亲王带了一班从征大员上朝谢恩.皇上又在崇政殿赐宴;一面又下圣旨,升各个人的官级,又赏康亲王紫禁城骑马。

  这时,四境平安,圣祖又举行第六次南巡。内大臣早行文江南各省,沿途接驾。圣祖五次南巡,都到苏州游玩。苏州地方,有一位首富的绅士姓汪名琬,皇上每次驾到,都是这位姓汪绅士率领合城大夫出城接驾。汪琬家里,又盖得好大园林,叫狮子林,是江南地方有名的。在圣祖第一次南巡的时候,是康熙二十三年,曾经在狮子林驻跸。圣祖和汪琬十分要好,临走的时候,赏他御笔手卷一轴。直传到汪琬的儿子手里,十分宝贵。汪琬的儿子名叫汪源,这时年纪只八岁,他父亲接驾时候的情形,他都记在脑子里,家里曾经御用过的器物和房屋,都封锁起来。直到圣祖第六次南巡,已隔了二十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