束膜丝縧,正欲擒拿,猛然见那龙项下有径尺大“无碍”二字,便呼道:“无碍,无碍,不得狂悖!”那龙听得声唤,便回身窜入湖中。顷刻,风平浪静。仲卿笑道:“此何经旨?”子邮道“弟昔有剑,乃白师所赠,名曰『无碍』,二字鎸于靶上,遗此湖中。今见龙项现有二字,定是遗剑,故呼之耳。”仲卿道:“须当取来,以绝民累。”子邮道:“故物亦应收回。”因同驾起云头到湖当中,见荷花正开,红白可爱,子邮解下丝縧,结成扣子,抛入水中,呼道:“无碍,无碍,还剑归佩!”片刻提起,已自入扣,剑室俱全。仲卿视道:“真神物也!若非奇人所造,安来历久不朽。”子邮束腰带剑,回看岸畔,大众圆满,乃到湖边对道:“所祭白龙,乃当年韩子邮遗剑,今已收回。汝等嗣后不必再费钱钞也。”众人叩头,齐齐道:“多谢大仙!”仲、韩二人离湖到汴梁,按下云头,行进南门,游街入市,形像俱变,景致凄凉,惟剑所劈裂巨石依然蹲踞。仲卿道:“城廓如故人民非,犹只说得一半。”子邮道:“何也?”仲卿道:“连街市、衙门、坊巷都不似当日规模,歌苑、楼台、草庵、别墅俱无遗址,岂但人民非已哉!”子邮道:“繁华虽变,清趣仍存,水榭荷花正堪侑酒。”仲卿道:“余心正欲如此。”于是转行见路旁酒肆,额曰“随园”,仲卿道:“就是这里好!”乃同入内。座席不少,饮客无多,便于池边梧桐楼旁石台上坐下。酒保将荤素蔬肴、各色名酒的粉牌送来,请点,仲卿道:“酒要开坛透缸,春蔬只须花下藕,价钱不论。”子邮取钞,搭包不在腰间,乃将革筒中金丸于尾孔内倾出一颗,与酒保道:“只要洁净,多的赏你。”酒保惊喜称谢,收交柜上。仲卿道:“林兄当年持赠丸俱有数,用去几何?”子邮倾数,计少八十余丸,仍收入带起。酒保忙忙下池取藕,开坛烫酒,齐送将来。二人夙昔感慨在心,持怀痛饮。子邮掣剑再看,色泽非常,弹铗高歌曰:
    人生百岁如沤释,富贵尊荣都不必。奸刁诈伪谋夺来,痴迷暴弱消磨失。君不见,赵家当日陈桥兵,黄袍加体皆亲人。未几疆尽坠海绝,徒取千秋不义名。
  子邮歌毕,仲卿正欲赓和,忽闻榭上高声骤起,视其人,斑白苍髯,面池单坐,闭目舒喉,音节壮惋,乃共停杯听之。歌道:
    君不见,
    夹马营中红焰起,光茫耀耀人惊指。奇芬勃发极氤氲,应诞非常瑞无比。香孩儿营名不虚,长成丹颊殊雄伟。
    力多谋多羽翼多,盘结服侍周天子。方面大耳世宗疑,削除徒为赵施为。天木移去张永德,势成欺幼攘宏基。
    弊除法立规模整,吊民伐罪东南夷。五十斧声援烛影,传后命遵太后遗。取国不无尽智计,遂心杀侄弟又毙。
    先后薨礼不成丧,忠孝全亏同狗彘。封禅端由五鬼开,宫观土木接踵来。贿和作俑无底漏,欺天却弱丧亡胎。
    亲政侥幸便仰裁,罢费却瑞真休哉。深仁厚泽遍九垓,崩夷四海尽悲哀。英宗可惜年不永,亲贤爱民何其审!
    神宗干纲昏乱秉,致令群凶得肆逞。贤哉尧舜出女中,进正退邪何宽洪!可恨书生暗大体,任性树党相残攻。
    不顾余孽复盛炽,报复三党窜西东。昧于清浊何为哲?
    徽宗又误用聪明。堪怜钦宗势已去,旧茸依然如故聋。
    真才废弃求和急,雪窖冰天地业空。君后青衣千古惨,岂暇枕戈待尝胆!桧贼无忌锄忠良,君有孝念夫何敢!
    孝宗恢复罔劳心,朝野英雄何尝揽?悲哉时实非其时,赍志终身殊暗黪!光宗愤愦无君德,宁宗胡涂迷白黑。
    内政毫末未曾修,兴师耗国召敌逼。理宗真伪辨分明,如何辅相臣贪愎。治平学术虚尊崇,至此不禁三叹息。
    弥远天殛似道张,怯症又单服大黄。余介愤死襄樊陷,平章方事蟋蟀忙。奸佞窃位不能去,忠良闲散空彷徨。
    度宗显宗皆陷此,强敌数道进莫止。端帝帝业如丝微,志在惟余泪涕挥。海神三日忘潮汐,海战偏使逆风威。
    全胜于事亦难济,再败不溺将何归?君臣宫室死社稷,青史千载饶光辉。孤寡攘来孤寡失,可知当日行为非。
    三百年过如泡幻,我且持杯送夕晖。
  仲卿、子邮听毕,全然不解,正欲向前询问,只见席边来的乞丐道:“二位似不知篇中意义,如以浊酒半壶见惠,愿细为疏解。”子邮道:“何妨同饮。”乃拉乞丐入座,斟给巨觞道:“请先用此,以润歌喉。”乞丐接饮立尽,乃道:“此大宋兴亡始末也。”子邮道:“误矣!国已易姓,犹称什么大宋?”仲卿道:“且试听其道来。”乞丐忽然双泪齐流。仲卿见其形色怪异,问道:“足下尊姓?”乞丐呜咽,更说不出半字。酒保走来叱道:“掳不尽淹不死的无耻种类,终日只在这里吵混!”挥拳要打,只见那歌诗的老者走过来劝道:“看他今已如此,不必计较罢。”乞丐望见老者,羞惭满面,低头窜去。仲卿拱手问老者道:“适闻阳春白雪,惜领略未深。”老者道:“此赵家得失始末也。既是不懂,待老夫细细解来。”乃还席,放喉歌吟一段,朗声解释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