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二帝,一十二岁而亡。按史臣断曰:齐王舍桑维翰之忠谋,信景延广之狂策。内政不修,而外挑强胡,自阳城一捷之后,顾谓国势无虞,骄奢益甚,四方贡献,皆归内府。广置宫室,崇饰后庭,赏赐伶优,多寡无算。
  委任冯玉,倚势弄权,赂遗辐辏,朝政日坏。当旱蝗水潦,国脉如线之时,方且遣使括民之谷,括民之财。迨夫契丹入寇,境内皇皇,犹调莺御苑,排阻人言,遂使哭声振天,横尸蔽野,其君束手就缚,其臣计筹伏辜,迹其人谋,岂不幸哉!
  丽泉读此,有诗叹云:
  称臣割地非天命,晋祖当年孕祸胎,
  维翰逊辞延广阻,身亡国灭可哀哉!
  是时,东方群盗蜂起,互相为乱,契丹主乃召晋朝百官谕之曰:“不意中国之人,难制如此,今天时炎热,不如引兵北归,别有良策守此地耳!”乃以萧翰为节度使,留守洛阳,即日拔寨而归。晋之文武诸司从者数千人,尽载府库金宝以行。
  远近之人,见者无不下泪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卓吾子评:
  桑维翰非有他策,不过劝帝称臣谢过,割关以增赂耳!此但可以救目前之危,终不足以弭异日之祸。
  
第五十八回 汉主谋杀史弘肇
  却说刘知远封为北平王,镇守河东,却有诸将劝知远称尊,以号令四方,知远不从。及闻晋主北迁,又称说欲出兵井陉,迎归晋阳,命指挥使史弘肇,集诸军商议,告以出师之期。军士皆曰:“今天下无主,平天下者,非我主而谁?宜先正位号,然后出师!”于是,众军山呼不已。知远曰:“虏势尚强,吾之军威未振,当建功恢复主室,迎立新君,汝士卒何知天命有在耶?”郭威与都押衙杨邻入说知远曰:“此天意也!大王不乘此以取中原,人心一移,则反受他人所制矣!”知远从之。
  是时契丹遣将刘愿为保义节度副使,陕人苦其暴虐。都头王晏,与指挥使赵晖、侯章谋曰:“刘公威德远著,吾辈若杀刘愿,举陕城以归之,为天下首倡,取富贵如反掌耳!”晖等皆言:“此计甚妙!可速行之。”至是,王晏、赵晖、侯章等,持刀直入帅府,共斩刘愿,举城降于知远。知远乃即帝位于晋阳,复迁于大梁,诸镇多降,国号曰汉,改元乾祐,更名曰杲。
  封杨邠为同平章事,封郭威为邺都留守。威辞行之时,言于帝曰:“亲近忠直,放远奸邪,善恶之间,所宜明审。苏逢吉、杨邻、史弘肇,皆先帝之旧臣,愿陛下推心任之。至于疆场之事,臣愿尽心以报陛下。”汉主敛容谢之。
  威至邺都,以河北人民困弊,乃号令边将谨守疆场,严加巡警,勿得侵掠。契丹入寇,则坚壁清野以待之。汉主在位方二年,忽染暴疾,崩于正寝。群臣发丧举哀,遂迎立太子刘承祐即皇帝位,称号隐帝。承祐年方十八,即位之后,谥汉主为高帝,尊母李氏为皇太后,葬高祖于睿陵。
  却说隐帝自即位以来,日益骄纵,政非已出。是时,枢密副使杨邠掌机政,郭威主征伐,史弘肇与宿卫王章掌财赋。邻性忠直,门无私谒,虽不却四方馈遗,然有余辄献之。弘肇督察京城,道不拾遗。王章捃摭遗利,供馈不乏,国家粗安。弘肇尝谓:“治天下,须用长枪大剑,安用毛锥子?”王章曰:“若无毛锥子,财赋从何而出?”于是,将相始为仇隙。
  时隐帝左右,尽皆宠幸之人用事,太后亲戚执政,邻等屡裁抑之。太后之弟李业,求为宣徽使不得,心甚怨望。与阎晋卿、聂文进、郭允明、刘铢数人,皆有宠而久不迁官,各怀不忿之心,恨着执政之人。时隐帝除丧听乐,厚赐伶人以锦袍玉带。弘肇怒曰:“士卒守边苦战,受尽汗马之劳,犹未有以赐之,汝曹何功而得此乎?”即命尽夺之。隐帝年益壮,厌为大臣所制。
  忽日,邠与弘肇议事于殿前日:“陛下但禁声勿语,凡百事,臣等自有公道,处之必合于理,岂劳圣虑乎?”隐帝每听之,忧闷不已,积恨在心。于是左右之人,相共谗之云:“邠等执法自恣,终当为乱!”隐帝从之,遂与李业、聂文进、匡赞、郭允明谋诛邠等,以此事入奏太后。太后曰:“此事何可轻发,更宜与宰相共议。”业曰:“先帝尝言,朝廷大事,不可谋及书生,恐其懦怯误人故也!”太后坚执不可。隐帝怒曰:“国家之事,非闺门所知。”遂拂衣而出,复与数人商议,定下计策,先埋伏甲士数千于广政殿。正值邻等入朝,众兵一涌而出,喊声鼎沸,挺刃向前,杀邠与弘肇及王章于东庑下。
  此时,隐帝急宣众文武齐至殿下,亲谕之曰:“杨邻、史弘肇等,欲为大逆,朕故杀之,与汝等各无干碍。邻等尚有阿附亲党,各出镇外郡,宜遣使收捕,尽皆杀之,以除后患。”
  众臣皆曰:“邠等谋为不轨,陛下杀之,正合其理。臣等安敢复生异心!”隐帝即日遣供奉官孟业,赍密诏至镇宁,令李洪义杀弘肇余党步军指挥使王殷。再令行营指挥使郭崇威、曹威,谋杀郭威及监军王浚。李业奏隐帝曰:“郭威、王浚二人,家属皆在京师,可使人执下监之。二人若知,先除内患矣!”隐帝大喜,便差刘铢领兵抄杀郭威、王浚家属。铢为人极其惨毒,领兵至彼二家,老幼无一得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