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北,以为军民之主。”嗣源曰:“汝等是何言乎?”因泣下以谕众军士,军士于是厉声一呼,左右相从,即共拥嗣源入城,城中军士不受,城外众军挺枪混战,内外皆溃。嗣源诈言,方得出城,即欲召兵,以攻为乱者。安重诲曰:“不可!公既为元帅,不幸为凶人所劫,安可以攻之?不如星夜诣阙,以见天子,庶可自明,此弭乱之计也!”嗣源听言,即日结束,南奔相州。
  正值李绍荣在唐主面前进献谗言,奏嗣源在邺城已叛,自立为帝,唐主信之。比及嗣源上表,诉明其事,又为绍荣所遏,不能上达。嗣源由是疑惧,石敬瑭谓嗣源曰:“夫事成于果决,而败于犹豫,安有上将与叛卒入城,他日得保无恙乎?今日事势如此,早宜决计。吾观大梁,乃天下都会之所,愿先取之,始可全身无事,此为上策也。”康义诚亦曰:“今主上无道,军民怨望,公若从众则生,守节则死。”嗣源曰:“吾亦知如此,恐招不义之名。”乃令安重诲移檄会兵。于是,军声大振,遂以石敬瑭为先锋,李从珂为都总兵,引兵径入大梁。
  报至洛阳,此时李绍荣请唐主幸关东,招谕中原,唐主从之。及至万胜镇闻嗣源已据大梁,诸军离叛,神色沮丧,乃登高叹曰:“吾不济矣!”即命旋师,径回洛阳。当日与群臣正在商议御乱之策,忽闻禁中喊声大举,杀气冲天。唐主问:“是何处喧闹?”近臣奏称:“从马直指挥、伶人郭从谦率所部兵,攻兴教门。”唐主听得大惊,急召救援。时朱守殷将骑兵在外,召之不至,唐主亲自率卫兵击之,乱兵四散,各自奔出门外。唐主乃引兵憩息于茂林之下,未及半刻,乱兵已烧兴教门,一涌而入。
  此时近臣宿将,皆解甲逃躲,独有指挥使符彦卿、军校何福、王全斌十余人,力战拒敌。俄而唐主为流矢所中,须臾而殂。彦卿等恸哭一回,不顾而去,左右皆从。伶人善友,钦乐器而焚之。刘皇后见唐主已死,遂收拾金宝,包裹数囊系于鞍轿之亡,与申王存渥及李绍荣焚嘉庆殿出奔去了。朱守殷领兵入宫,领宫人三十余个,纳于其家。于是,诸军大掠一番。
  是日,李嗣源至罂子谷,闻之大哭。谓诸将曰:“主上素为群小蔽惑,致有此失,吾今将安归乎?”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逸狂诗曰:
  灭梁继统后唐兴,何事庄宗政不明,
  信任奸邪耽酒色,偏贪音乐宠优人,
  迁都恣怨荒朝政,畋猎游观扰庶民,
  自取乱亡何足惜,彦卿恸哭亦虚情。
  卓吾子评:
  庄宗灭梁即位,以声色自娱,宠优信谗,致死于郭从谦之流,抑可怜不足惜也!
  
第四十四回 唐明宗焚香祝圣
  当日,嗣源乃入洛阳,止于私第,禁止焚掠,得庄宗之骨于灰烬之中,以帝王礼殡之。文武百官三上笺请嗣源监国,嗣源乃泣诉于庄宗柩前,遂即皇帝位,称号明宗皇帝,改元天成元年,立淑妃曹氏为皇后,立子李从厚为太子,封冯道为平章事,封婿石敬瑭为六都卫副使,封郭从谦为景州刺史。从谦既至景州,唐主遣使诛之,夷其三族,以从谦叛庄宗之故也。
  却说唐主自即位以来,年已六十,每夕于宫中,焚香祝天曰:“某本胡人,因天下扰乱,为众所推,愿天早生圣人,为生民主!”明宗初无为帝之心,遭时多艰,邂逅得国。莅政之初,内无声色,外无游畋,不任宦官,废藏库之财,赏廉吏,治赃蠹,虽不知书,而所行暗合于道,年谷屡登,兵革罕用,校于五代,名为小康。
  是年长兴四年,秋八月,唐主染疾甚重,秦王从荣入内问疾,唐主低头不语。从荣见唐主病势已危,遂抽身出外,行不数步,只听得后面哭声震外,从荣疑是唐主殂了,恐不得为嗣。
  次日遂称疾不朝,密与其党设谋,欲带兵入侍,先制服权臣。
  乃遣都押牙马处钓,谓朱弘昭、冯斌曰:“吾欲率牙兵,入宫中侍疾,且备非常!”二人曰:“主上万岁之后,大王宜竭心忠孝,不可妄信浮言,妄行非为之事!”处钓将二人之言,回告从荣。从荣大怒。复遣处钓再往谓曰:“公辈殊不爱夷家灭族耶?何敢以言拒我!”二人患之,遂先入告王淑妃。淑妃大惊,急召孟汉琼、唐议诚商议拒王之计,议诚等面面相觑,竟无一策。
  当日,从荣率步骑千人,陈于天津桥,先遣马处钓至冯斌私宅。谓之曰:“吾今日领兵决入,公等存亡祸福,只在须臾之间耳!”斌听之大惊,乃驰入右掖门,来见弘昭议诚、汉琼及三司使孙岳。冯斌谓议诚曰:“公勿以儿在秦府左右,顾望主上拔擢吾等,自布衣列至将相,非一旦之计得人,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门,置主上于何地?”议诚默然无语。数人正在商议,未及半晌,忽见监门将士来报:“秦王帅兵已至端门矣!”汉琼听言,拂衣便起,趋入殿门,弘昭与斌随之。议诚此时不得已亦随之。
  汉琼见唐主曰:“今从荣作反,欲谋为帝,帅兵攻打端门,乞陛下圣裁,早为定计!”此时唐主昏晕在榻,不能言语。久之,乃以手指天,徐徐泣下。谓议诚曰:“卿自处置,勿惊百姓。”控鹤指挥使李重吉,从珂之子也,时侍于侧。唐主曰:“我与汝父,亲冒矢石,出万死于一生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