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朝歌有一结义仁兄宋异人,不若去投他罢。子牙借土遁前来,早至朝歌,离南门叁十五里,至宋家庄。子牙看门庭依旧绿柳长存,子牙叹曰:“我离此四十载,不觉风光依旧,人面不同。”子牙到了门前,对看门的问曰:“你员外在家否?”管门人问曰:“你是谁?”子牙曰:“你只说故人姜子牙相访。”庄童去报员外:“外边有一故人姜子牙相访。”宋异人正算账,听见子牙来,忙忙走出庄来;二人携手相搀,至於草堂,各施礼坐下。异人曰:“贤弟如何数十年不通音问?常时渴慕,今日相逢,幸甚!幸甚!”子牙曰:“自别仁兄,实指望出世超凡,奈何缘浅分薄,未遂其志。今到高庄,得会仁兄,乃尚之幸。”异人忙吩咐收拾饭盒,又问曰:“是斋是荤?”子牙曰:“既出家岂有饮酒吃荤之理?弟是吃斋。”宋异人曰:“酒乃瑶池玉液,洞府琼浆,就是神仙,也赴蟠桃会,酒吃些儿无妨。”子牙曰:“仁兄见教,小弟领命。”二人欢饮。异人曰:“贤弟上昆仑山多坐年了?”子牙曰:“不觉四十载。”异人叹曰:“好快!贤弟在山可曾学甚麽?”子牙曰:“怎麽不学,不然,所作何事?”异人曰:“学甚麽道术?”子牙曰:“挑水浇松,种桃烧火,煽炉炼丹。”异人笑曰:“此乃仆之役,何足挂齿?今贤弟既回来,不若寻些学业,何必出家?就在我家同住,不必又往别处去,我与你相知,非比别人。”子牙曰:“正是。”
  异人曰:“古云:「不孝有叁,无後为大。」贤弟也是我与你相处一场,明日与你议一门亲,生下一男半女,也不失姜姓之後。”子牙摇手曰:“仁兄此事且再议。”二人谈讲至晚,子牙就在宋家庄住下。话说宋异人次日早起,骑了驴儿,往马家庄上来讲亲。异人到庄,有庄童报与马员外曰:“有宋员外来拜。”马员外大喜,迎出门来,便问:“员外是那阵风儿刮将来?”异人曰:“小侄特来与令爱议亲。”马员外大悦,施体坐下,茶罢;员外问曰:“贤契将小女说与何人?”异人曰:“此乃东海许州人氏,姓姜名尚字子牙,外号飞熊,与小侄契交通家,因此上这一门亲正好。”马员外曰:“贤契主亲,定无差池。”宋异人取白金四锭,以为聘资;马员外收了,忙设酒席,款待异人,抵暮而去。且说子牙起来,一日不见宋异人,问庄童曰:“你员外那里去了?”庄童曰:“早晨出门,想必讨账去了。”不一时,异人下了牲口,子牙看见,迎门接曰:“长兄那里回来?”异人曰:“恭喜!贤弟!”子牙问曰:“小弟喜从何至?”异人曰:“今日与你议亲,正是:「相逢千里,会合姻缘。」”子牙曰:“今日时辰不好。”异人曰:“阴阳无忌,吉人天相。”子牙曰:“是那家女子?”异人曰:“马洪之女,才貌双全,正好配贤弟;这女子今年六十八
  岁,尚是黄花女儿。“异人治酒与子牙贺喜,二人饮罢,异人曰:”可择一吉辰娶亲。“子
  牙谢曰:“承兄看顾,此德怎忘?”乃择选良时吉日,迎娶马氏。宋异人又排设酒席,邀庄前庄後邻舍,四门亲友,庆贺迎亲。其日马氏过门,洞房花烛,成就夫妻。正是天缘遇合,不是偶然。有诗曰:
  
  “离却昆仑到帝邦,子牙今日娶妻房;六十八岁黄花女,七十有二做新郎。”
  
  话说子牙成亲之後,终日思慕昆仑,只虑大道不成,心中不悦,那里有心情与马氏暮乐朝欢。马氏不知子牙心事,只说子牙无用之物。不觉过了两月,马氏便问子牙曰:“宋伯伯是你姑表弟兄?”子牙曰:“宋兄是我结义兄弟。”马氏曰:“原来如此。便是亲生弟兄,也无有不散的筵席。今宋伯伯在,我夫妻可以安闲自在;倘异日不在,我和你如何处?常言道:”人生天地间,以营运为主。“我劝你做些生意,以防我夫妻後事。”子牙曰:“贤妻说的是。”马氏曰:“你会做些甚麽生意?”子牙曰:“我生叁十二岁,在昆仑学道,不识甚麽世务生意,只会编笊。”马氏曰:“说是这个生意也好;况後园又有竹子,砍些篾编成笊,往朝城赏些钱钞,大小都是生意。”子牙依其言,劈了篾子,编了一担笊,挑到朝歌来卖。从早至年,卖到未申初,也卖不得一个;子牙见天色至申时,还要挑着赶叁十五里路;腹内又饥了,只得奔回。一去一来,共七十里路,子牙把肩头都压肿了。回到门前,马氏看时,一担去还是一担来,正待问时;只见子牙指马氏曰:“娘子你不贤,恐怕我在家问着,叫我卖笊,朝歌城必定不用笊。如何卖了一日,一个也卖不得,倒把肩头压肿了?”马氏曰:“笊天下通用之物,不说你不会卖,反来假报怨。”夫妻二人语去言来,犯颜嘶嚷。宋异人听得子牙夫妇吵囔,忙来问子牙曰:“贤弟为何事,夫妻相争?”子牙把卖笊说了一
  遍。异人曰:“不要说是你夫妻二人,就有叁四十口,我也养得起;你们何必如此?”马氏曰:“伯伯虽是只等好意,但我夫妻日後也要着落,难道靠人一世麽?”宋异人曰:“弟妇之言也是,何必做这个生意?我家仓里麦子生芽,可叫後生磨些面:贤弟可挑去货卖,却不强於编笊?”子牙把箩担收拾,後生支起磨来,磨了一担乾面。子牙次日挑着,进朝歌货卖,从四门都走到了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