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秦桧,大国之相也,反驱衣冠之俗而为左衽之乡。则桧也,不惟陛下之罪人,实管仲之罪人矣。孙近傅会桧议,遂得参政。天下望治,有如饥渴,而近伴食中书,漫不敢可否事。桧曰可和,近亦曰可和。桧曰天子当拜,近亦曰当拜。臣尝至政事堂,三发问而近不答,但曰:“已今台谏侍从议矣。
  呜呼,参赞大政,徒取充位如此,有如虏骑长驱,尚能折冲御侮耶?臣窃谓桧、近亦可斩也。臣备员枢属,义不与桧等共戴天。区区之心愿断二人头,竿之蒿街。然后羁留虏使,责以无礼,徐兴问罪之师。则三军之士,不战而气自倍。不然,臣有赴东海而死,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。
  疏上,高宗读之不悦。秦桧以铨狂妄凶悖,鼓众劫其短处,持诏除去官职,编管韶州随住,仍降诏播传中外。范如圭同给舍台谏及朝臣交章救之,曰:“胡铨奏疏,惟知有君而已,其它非所恤。今其所论,忠言也。陛下降诏中外,欲远审之。后日谁复有言为陛下开阵,是陛下欲求和议得失,终无以应之者矣。乞圣慈宽其谪贬,以为言路劝。”高宗见奏,下诏再拟之。
  秦桧迫于公议,次日改铨监广州都监仓。
  时宜兴进士吴师古刊其疏章于木,金人募之者至上千金。
  朝士陈刚中闻胡铨改谪广州,以启书贺之曰:“相公此去,可保后计矣。”秦桧恨师古、刚中,即谪刚中知虔州安远县,师古坐流袁州,后皆死焉。晏敦复谓人曰:“顷言秦桧奸妄,诸君不信。今方专国,便敢出入人罪,他日何所不至耶。”自是谏和议者,皆被贬黜。帝以韦后将还,命作慈宁宫以待之。

  
  






第五十回 世辅计擒撒离喝


  绍兴九年春正月,帝意决于和议,命直学士院楼火召草赦文赦天下,使民间知之。其略曰:“乃上穹开悔过之期,而大金报许和之约。割河南之境土归我舆图,戢宇内之干戈用全民命。”张浚在永州闻之,上疏云。疏曰:燕云之举,其鉴不远。虏自宣和以来,挟诈反复,倾我国家,盖非可结以恩信,事以仁义者。借令虏中有故,上下纷杂。天属尽归,河南遂复,我必得其厚赐,谨守信誓。数年之后,人情益解,士气潜消。彼或内变既平,指股造衅,肆无厌之欲,发难从之请,其将何辞以对。顾事理可忧又有甚于此者。陛下积意兵政,将士渐孚。一旦北面事虏,听其号令,比肩遣使,接武求盟,小大将帅,孰不解体?陛下方经理河南而有之,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夺者也。盖自尧舜以来,人主掩有天下,非兵无以立国,未闻委质夷狄可以削平祸难。远而石晋,近而叛豫。着人耳目,历历可想。战国之时,楚怀王入觐于秦,一往不返,逮今千载之下,为之痛心,由辨之不早也。汉高祖知项羽之寡恩少义,其和不可恃,故虽再败固陵,甘心不悔。兹二事足为今之戒矣。
  前后凡五上疏,皆不报。岳飞在鄂州闻金将归河南地,上言:“金人不可信,和好不可恃,相臣谋国不臧,恐贻后世讥。”高宗以浚疏示秦桧。桧曰:“此书生见矣,岂识国之大体。陛下宜自主之。”桧因是衔于浚也。及赦至鄂州,岳飞上表贺赦,寓和议未便之意。表曰:娄钦献年于汉帝,魏绛发策于晋公,皆盟墨未干,顾口血犹在,俄驱南牧之马,旋兴北伐之师。盖夷虏不情,而犬羊无信。莫守金石之约,难充溪壑之求。图暂安而解倒悬,犹云可也;顾长虑而尊中国,岂其然乎。臣奉遇明时,获睹盛事。身居将阃,功无补于涓埃;口诵诏书,面有渐于军旅。尚作聪明而过虑,徒怀犹豫以致疑。谓无事而请和者谋,恐卑词而益币者进。愿定谋于全胜,期收地于两河。唾手燕云,终欲复仇而报国;誓心天地,当令稽首以称藩。
  疏入,秦桧益怒,遂成仇隙。吴璘在熙州见赦下,其幕客欲拟为贺表以进。吴璘愀然曰:“在朝廷休兵息民,诚天下庆。
  但璘等叨窃俸禄,不能宣国威灵,亦可愧矣。尔诸将既欲上贺,但当待罪称谢可也。”众皆然之。知广州连南夫、监明州比较务杨伟上书,极言和议之失,秦桧深怒之。帝虽数览谏疏,而意终不回。
  初,史馆校勘范如圭以秦桧力建和议,用书责秦桧曲学倍师、忘仇辱国之罪,且曰:“公不丧心病狂,奈何为此;必遗臭万世矣。”及金人归河南地,桧自夸以为功,如圭入对内廷,言两京之版图既入,则九庙八陵瞻望咫尺。今朝陵之使未遣,何以慰神灵萃民志乎?帝泣然泪下曰:“非卿不闻此言。”即遣判大宗事士亻?竣兵部侍郎张焘,诣河南修奉陵寝。士亻?、张焘领命,辞帝出蔡颍地界,传高宗复理河南诏旨。河南百姓欢迎夹道,以喜以泣,曰:“久隔王化,不想今日复为宋民矣。”因各具羊酒以迎。士亻?遂入柏城,遍视陵寝故址,为金人所过,尽为废地。亻?与焘嗟呀不已。乃召集当地军民,披历榛莽,随宜葺治。不半月间,陵寝为之一新。士亻?治礼毕,复宣以天子恩泽于士民而还。入见高宗,具表奏知。高宗大悦,诏封士亻?为齐安郡王。张焘奏疏曰:“金人之祸,上及山陵。虽殄灭之未足以雪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