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虽退,未大惩创,安知其秋高马肥,不再来扰我疆场,使疲于奔命哉?
  且退避之策可暂而不可常,可一而不可再。退下则失一步,退一尺则失一尺。往时自南都退而至维扬,则河北、河东、关陕失矣。自维扬退而至江浙,则京东西失矣。万一有敌骑南牧,将复退避,不知何所适而可乎!航海之策,万乘冒风涛之险,此又不可之尤者。惟当于国家间暇之时,明政刑、治军旅、选将帅、修车马、备器械、峙糗粮、积金帛,敌来则御,俟时而奋,以光复祖宗之大业,此最上策也,臣愿陛下自今以往,勿复为退避之计。夫古者敌国善邻,则有和亲,仇仇之邦,鲜复遣使。今金人造衅之深,知我必报,其措意为何如?而我方且卑辞厚帛,屈体以求之,其不推诚以见信决矣!器币礼物所费不赀,使轺往来,坐索士气,而又邀我以必不可从之事,制我以必不敢为之谋,是和卒不成而徒为此扰扰也。非特如此,于吾自治自疆之计动辄相妨,实有所害。臣愿自今以往勿复遣和议之使。二者既定,择所当为者一切以至诚为之。俟吾之政事修、仓廪实、府库充、器用备、士气振,力可有为大议大举,则兵虽未交,而胜负之势决矣。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,使君子、小人各得其分,则是非明,赏罚当,自然藩方协力,将士用命,虽强敌不足畏,逆臣不足忧,此特在陛下方寸间耳。
  帝赐诏褒谕之,而不能用。岳飞上疏曰:“即今二寇不战而退,国中必有内难。臣愿以妻李氏、长子岳云、次子岳雷送赴行在为质,臣乞会合诸将,乘此机会掩杀刘豫,收复两京,庶快平生之志,以尽臣子之职。”上览其言,不听。

  
  






第四十回 诏岳飞征讨湖寇


  却说粘罕、兀朮人马回至金国,太宗病已将危,命人召入内寝,近卧榻前嘱付后事。粘罕、兀朮入拜于榻边。太宗曰:“吾为金国皇帝一十二年,与中国屡年交兵,目下虽通使命,犹未见于成败,所虑者,惟契丹也。吾今病势沉困,料应难疗。
  今以大事嘱汝二人:吾弟完颜?笃厚恭谨,可任大事,汝等宜辅佐之,各怀忠义之心,以图悠久之计。勿自相疑忌,有生异志。”粘罕、兀朮哭曰:“父皇所命,谁有乖违?”太宗言讫而卒。众人扶立完颜?为皇帝,庙号熙宗。?乃太祖之嫡孙,金太宗以位让之,则不失其正绪,可谓之难。其德比宋太宗,自不同矢。
  金熙宗既立为皇帝,遵旧元是为天会十三年,令诸将修甲兵,复将大举南侵。忽使臣奏宋太上道君皇帝崩于五国城,临终遗言,欲归葬内地。金主闻奏不许,惟下命以衣衾棺椁依帝仪殡之。时宋兵部侍郎司马朴与奉使朱弁在燕山,闻帝讣音至,二人痛哭几绝。朱弁曰:“吾与君衔命不得通问。既上已薨,当诣金国请命制服,庶不失臣子之礼。”司马朴曰:“为臣子闻君父丧,当致其衰,尚何请?设请而不许奈何?”遂服斩衰,朝夕哭泣。金人义之而不责。消息传于平阳驿,洪皓闻之,北向泣血,操文以祭,其词甚哀。乃为诗吊之曰:紫微俄顷坠瑶空,晏驾惊传尺素封。
  尘世未归周穆骏,碧天先返鼎湖龙。
  梓宫寥落经千里,凤辇沉深隔九重。
  绝塞孤臣怀仰切,不胜哀感暮云浓。
  洪皓既闻太上殂于五国城,密地遣人以书遗何藓,送归中国报知,不在话下。
  绍兴五年二月,高宗班师,驾回临安府,从温州迎回后、妃,奉安神主在临安新建太庙殿中。时御史张绚上言:去年建明堂,今年建太庙,必以临安府为久居之地,再无恢复中原之意。帝皆不听。以赵鼎、张浚为尚书左右仆射兼知枢密院事、都督诸路军马。以韩世忠为淮东宣抚使,帅师屯于镇江。刘光世淮西宣抚使,帅师屯于太平。张俊为江东宣抚使,帅师屯于建康。各措置防边。岳飞为荆湖南北襄阳路制置使,帅师讨杨么于洞庭湖。诏下襄阳,岳飞承命,即率部下张宪、徐庆、朱臯、王贵、杨再兴等二万人马,前往洞庭湖征讨杨么。
  却说洞庭湖先有贼首钟相,以妖术作乱败死,部下贼将杨么聚其余党,自称“大圣天王”。立钟相少于钟仪为太子,与杨么俱僭称王号,据洞庭湖。手下骁党有杨钦、刘衡、周伦、黄佐、黄诚、陈滔、高老虎、夏成、全琮、刘铣等数十人,皆健勇善战者。聚兵数万,战船数千只,东抢岳州,西抢澧州,北据江陵,南占潭州,为各州之害不校是时杨么体探得高宗复命岳飞征进,聚集众贼党商议曰:“岳统制非王王燮,他胸中自有数十万甲兵。如彼到处,无有不服。吾与尔等靠连洞庭湖一带,甚得地利,只众人谨防营寨以战,互相往来,前后救应,宋军自不能攻矣。”众贼皆领诺。么唤过黄佐曰:“与你精卒一万,屯立水寨于湖口,拒住岳飞大军,我随后调入策应。”黄佐自变量员头自前往湖口去了。又唤周伦、刘衡、黄诚等曰:“与尔各二万步骑,列营东西岸,多具战船,分设水门,以候救应。”黄佐、周伦等数员贼将亦引兵去了。杨么分遣已定,自统十万之众于洞庭湖上流,艨艟巨舰,前后布摆枪刀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