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做给瞎子看,”没奈 何只得在台下投递照会,报告足下知晓 。须至照会者,华太师怎知其中道理?笑 道:“枝山专会说趣话,你把他藏在画箱里做甚?”枝山拍手道:“唐寅虽然生 得俊俏,我又没有女儿我又不想他做女婿,我要把他藏在画箱里做甚?”台下又 是接二连三的投递照会 。枝山以为吓得他们够了,便也不为已甚,和华鸿山谈到 另一问题上去了 。李一桂、杜颂尧二人抹一抹额上的汗点,方才安心饮酒。原来 华太师只知道杜颂尧新把女儿许配文徵明,却不知道内幕有这一出换空箱的趣剧 。 枝山含讥带讽,华太师以为说些寻常俏皮话,并不放在心上 。席散以后,华鸿 山急于回去,东亭镇上早已派了两号大船前来迎接 。一号是接取大师爷回府的, 船中自有几名仆役伺候;一号是接取大娘娘回家的,船中也有几名老妈子伺候 。 只为公公和媳妇分别嫌疑,虽然同路回去,却不能同船居住 。内堂姨太太、月芳 二小姐约着许三小姐、许四小姐也替雪芳饯行。雪芳知道妹妹已许配了文徵明, 而且最短时间便须成婚,心中又喜又悲,喜的喜妹妹得嫁才子,珠联壁合,可谓 美满姻缘;悲的悲自己嫁了个痴婿,“巧妻常伴拙夫眠”不知伴到何时才休!想 到这里,总觉得闷闷不乐 。不识相的姨太太依然百般献媚:姑奶奶怎样福分大, 姑少爷是宰相儿郎,将来一定也是一位贤相,雪芳肚里气闷,怎说是贤相?只怕 是一条腌鳌罢了 。苏州人打话:“三文钱买条咸臭鳌,越看越不是” 。许三小姐 道:“华姊夫为什么不到苏州来拜寿?”雪芳藏着难言之隐,不好说踱头见不得 人,一见了人便闹笑话,只好默然不语 。姨太太代答道:“这位姑少爷在相府中 用功勤读,怎肯抛荒了书本来到这里?”许四小姐道:“文姊夫是苏州才子,华 姊夫是不是无锡才子?”
  姨太太道:“怎说不是才子?他是赫赫有名的无锡才子咧?”雪芳听了好生气闷,他想:“自己夫婿不是有名的才子,却是有名的馋嘴 。若不是有名馋嘴, 八月中秋夜也不会去吃奴才的东西。吃的撑腰塞肚,大吐不休,”许三小姐道: “文姊夫是苏州解元,华姊夫不是会元,定是状元 。”
  姨太大道:“要是姑少爷早下乡场,稳稳高中了解元,不过太师爷不放他早 下乡场,一定要等他有了状元之才才去下场 。那么今年中解元,明年中会元、状 元,稳稳可以三元及第 。”雪芳听了又好生气闷,想到自己夫婿,休说三元及第 , 考个秀才都不行。姨娘说的话他算替我挣面子 。我听了比骂我、打我还得难受 。 想到这里,不禁发动了旧疾,一阵胸头烦闷,口中“唷唷”作声 。姨太太知道雪 芳有肝胃气病的,忙把他扶到杨妃榻上替他揉了一会胸,又怕他筋骨不舒服,便 捏着两个空心拳头,咭咭聒聒在他背上的了一下,又执着他的纤手,拉动他的指 头儿,拉的骨节作响;又捏了捏他的黄板筋 。雪芳不禁“噗嗤”的笑将出来,姨 太太捞了一把额上的汗,洒向地上道:“好了好了,好姑奶奶,我的胆子几乎被 你吓破了 。亏得我疗治的快,你的气色便立时复原了……”其实雪芳并没有什么 大毛病,只不过胸头烦闷罢了 。姨太太替他捶背、拉指头、捏黄板筋,他便想到 那夜和月妹妹联床谈话 。月妹妹说起姨娘惯替爹爹捏黄板筋,不愧是整容匠的女 儿,现在姨娘真个演这拿手好戏 。想起前言,不禁“噗嗤”一笑,只这一阵笑风 吹散了胸中烦闷之云,姨太太重又捧着他入席,便拣些闲话谈谈,再不敢提起什 么姑少爷长姑少爷短 。内堂席散,船上人已来催促下船 。杜颂尧、李一桂、祝枝 山恭送华太师入船,姨太太、月芳二小姐、许三小姐、许四小姐恭送雪芳下船 。 这一番送别情形不须细表。看官记取 。杜翰林八月二十四日做寿,祝枝山八月二 十五日上门说合,华太师和大娘娘八月二十六日下船,待到八月二十七日才到东 亭镇,舍舟登岸,坐着轿儿回归相府 。话分先后,书却平行 。
  且说唐伯虎自从八月十三日进了相府 。除却在紫微堂上见过一回秋香,忽忽半月不曾再见 。原来秋香已猜透了痴生的来意,他为着我投靠相府屈作书童,他 一定不怀着好意 。
但是潭潭相府不比三瓦两会的人家容易见面,秋香既存着戒心 , 轻易不敢向书房左近走动,所以半月之久唐寅竟无缘和秋香两度相逢 。秋香没有 会面,石榴却很容易相见 。他自从八月中秋赠给唐寅宫饼以后 。到了八月十九日 石榴生日,向例只请姊妹们吃面,他为着自己生日便是华安兄弟生日,倒累他破 费了许多钱,相府中当差的弟兄每人都有一碗面吃 。
大家吃了他的面都说:“石 榴妹子,谢谢你长寿面 。”石榴道:“不要谢我,去谢华安兄弟 。这是他的长寿 面啊!只为他的生日便是我的生日 。”众人听了都羡慕华安的人缘好,不费分文 , 有人替他下长寿面 。过了一天,唐寅到大厨房去取热水,石榴开著小厨房的六角窗,手支香腮专在那里盼望情郎 。一见了唐寅便把一大包的寿桃、寿糕送给唐寅 , 说:“是昨天齐星官所用的,特地送给你同年同月同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