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,暗暗忖量着,我也觉得奇怪,也要请道其详咧。又听得何知县继续报告道:“好教老师知晓,门生听得内弟说起,表白唐解元冤枉的便是唐解元本身。门生很慌张的问道:‘难道唐解元到了南京,在天子面前叩阍辩枉么?’内弟道:‘非也,唐解元的踪迹,依旧没有分明。只不过奉旨到江西去查抄宁王府的钦差,曾在一间住屋里面,抄得墙上题诗一首,落款吴门唐寅,把这首诗恭呈御览,却是一首五言律,诗道:
  碧桃花树下,大脚黑婆娘。
  未解银钱袋,先铺芦席床。
  三杯镶水酒,几炷断头香。
  何日归乡里,和他笑一场。
  天子看了这首诗,龙颜温霁。便道:“唐寅决不是从逆的人他这首题壁诗,大有思归之意,而且字句滑稽,分明戏弄奸王。有人道他是奸党,其中难免冤枉。”当时闪出一位刑部尚书章开爵启奏道:“唐寅确非从逆之人,只为苏州巡按御史徐鸣臬,号称宁王党羽,自经被逮到京,经臣等严密审问,苏州唐寅是否与宁王时通消息?据徐鸣臬供称:‘唐寅在宁府忽发痴癫,语言无状,被宁王驱逐出府。唐寅回里以后,宁王心中怀疑,究竟唐寅所患的痴癫,是真是假,着令鸣臬随时察探。鸣臬探了多时,探悉唐寅玩世不恭,似乎有些疯癫之意。
随即禀报宁王知晓,宁王便不想把唐寅再行收入府中了。’臣察核徐鸣臬的供状,可见唐寅假托痴癫,洁身自引。分明看破了奸王的反谋,所以不肯同流合污。有人道他是奸党,实在是冤枉他的。”天子大喜道:“果然不出朕躬所料,唐寅是个有气节的解元。不必吩咐锦衣卫把他捉拿到京了。”有了这一番谕话,唐解元便脱然无事。一切浮言,从此消灭。若没有他的一首题壁诗,天子便不会知道他的冤枉,章开爵也不会迎合天子之意,把徐鸣臬的供状奏告当今天子知晓。所以表白唐寅冤枉的,不在他人,便在唐寅本身,你既把唐寅将有不测之祸,告诉了老太师趁着没有开舟,且向华相府去走一趟,再把唐寅脱然无事的话告禀钧座,也好使老太师听了心中安慰了许多。”华老听了,掀髯大笑。谁料笑声之中还有笑声,却在门帘以外。原来唐寅听到这里心花大放,一时忍俊不禁,竟在门外仰天大笑。华老听了诧异,便即吆喝道:“谁敢无礼?在门外放声大笑!”唐寅暗想不好了,要露出马脚来了。自知躲避不及,只好揭起门帘抢步入内,跪在华老面前请罪。正是:
  蓦地含冤无可说,仰天大笑是何因?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八十二回娘子军秘密解围女儿酒殷勤献客  华老和何知县谈话,听得门外有纵笑之声,以为家僮无礼,擅敢扬声大笑,目无长上,因此厉声吆喝。比及揭帘入内伏地请罪的却是他的心爱书僮华安。不觉怒气消失了一半,便道:“华安,你是熟谙礼貌的,官长在座。怎敢扬声大笑,有失体统?”唐寅道:“启禀相爷,只为唐解元和小人是同乡,小人虽未曾和唐解元见过一面,但是衷心佩服已非一日。方才听得他身遭冤枉,要被锦衣卫捉解到京,小人虽和他非亲非戚,不过唐解元遭了不测,苏州便缺少了一位有名才子。为这分上,小人暗暗的代为纳闷,恰才在门外伺候,听得何老爷报告详情,知道唐解元的冤枉,便是他本人昭雪的,非但脱然无罪,而且当今皇帝还称赞他是一名有气节的解元。那不但是唐解元一人的荣幸,凡是苏州人大家都觉得荣幸。小人一时乐极忘形,不禁扬声大笑,比及自己觉察,已是懊悔莫及,伏乞太师爷原谅恕罪。”华老点头道:“你也讲得有理,以后谨慎一些便是了。今天事出无心,不来罪你,起来罢。”唐寅谢了主人,站立一旁。华老道:“恰才听得你忽害疟疾,现在好了吗?”唐寅道:“仰赖太师爷洪福,恰才小人似疟非疟的颤过了一会子,现在已好了。”华老道:“你今晚便要成婚,快去预备,不须在这里伺候罢。”唐寅喏喏连声,退了出去。何知县道:“贵管家胸有学问,门生是曾经领略过的。这般大才,屈在僮仆里面,端的可惜。”华老道:“为着他小有才情,已把他升为伴读,不日便要免除他的奴籍,和西宾一般看待。只为小儿经他指导以后,进步异常迅速。老夫破格用他,也不埋没他这一番功劳。”何知县又颂扬他老师的度量宽宏,求贤若渴。又谈了一会子方才起身告别华老相送,不须赘叙。
  他送过何知县以后,恐怕二媳妇得了警报,替着表兄担惊便到里面把唐寅脱然无罪的事报告了一遍。二娘娘知道了。便把一场惊恐化作云烟,那时众姊妹都忙着替秋香整装,唐寅在外面也有众弟兄从中帮忙。华老夫妇预先吩咐,新郎新妇今晚在鸳鸯厅结婚坐筵以后,不须叩谢主人,便可送入洞房。所有外宅僮仆,内堂丫环,都在后花园赴宴,以表庆贺。过了三天,才许新夫妇参拜主人主母,同时便把秋香认作义女,把华安升作西宾。华府众人不得再唤他华安,须得唤一声康宣康师爷了。为着华安秋香人缘很好,外面僮仆,里面婢女,不约而同的各各凑着银钱作为贺礼,而且都更换了新衣,到后花园去吃喜酒。惟有石榴不去凑热闹,倒在床上低声哭泣。新妇结婚礼节不须重言申明只为《唐祝文周传》中纪载的结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