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做甚?况且说有要事,倒须听他一听。他便隔着纱窗,听他们主宾问答。华老道:“何大令有何要事,到要请教。”何知县道:“门生此来,一者询问老师起居,二者报告一桩要事,和老师有些亲戚关系。”华老道:“什么事情”?何知县道:“老师第二房令媳不是苏州冯通政的令嫒么?”华老道:“是的,冯通政服官京师,倏已多载。上月通政夫人回苏,路过东亭镇,曾到这里小住数天,现已往苏州去了。足下问他何事”?何知县道:“通政夫人不是苏州解元唐寅的姑母吗?”华老道:“是的,只可惜这位唐解元去年失踪,直到今日没有下落”窗外的唐寅,暗暗好笑道:“没有下落吗?唐解元便在这里。”又听得何知县说道:“究竟唐解元在何处,可有消息吗?”华老道:“那有消息?他的好友祝枝山四处寻访,只是徒劳往返。”何知县道:“幸而他失踪了,要是不然,目前便有生命之灾。”唐寅听了,陡然一吓,益发注意静听。华老道:“什么生命之灾愿闻其详。”何知县道:“这都是昔年唐解元应了宁王聘问的不好。”华老道:“宁王聘问唐寅,这是已往的事,听说唐寅看宁王志在造反,便即佯狂自污,借端求去,才被宁王斥退出府直到现在,他和宁王不通闻问。宁王造反,是和他不相干的。”何知县道:“老师有所不知,唐解元虽然脱离宁府,不通闻问,但是他的名字,却登载在宁府册籍之中。这一回宁王造反被擒,不日便要明正典刑。他的奸党如李士实刘养正一辈谋士,皆尽被逮入狱。其馀诸人,按照着宁府的名册,一一追究。唐寅的名字登载在宁府上宾名册之中。天子知晓了,龙颜大怒,听说不日派着锦衣卫员役前往苏州捉拿唐寅治罪。倘有人把唐寅藏匿在家,发觉以后,一律联坐。门生知道唐寅和相府中有亲戚关系,所以得了消息,前来密禀钧座。要是唐寅惧罪,避匿在相府之中,老师须得把他捆送有司衙门,解往南京去治罪,万万不可把藏匿在府惹祸招殃。”华老道:“原来有这么一回事,唐寅从来不曾到过这里。他若是畏罪亡命,逃到这里,老夫人定把他捆送到有司衙门。以便克日解京治罪,决不把他藏匿,自贻伊戚。这几句话不打紧,把窗外站立的唐寅吓的浑身发抖。暗想不好了,大祸临头,我只好赶快逃命了。秋香秋香,只怕没有福分和你成婚了。正是:
  只道从天来好事,谁知平地起狂澜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八十一回不速客来逢凶化吉有心人至破涕为欢  “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”唐伯虎接受了祝枝山的锦囊妙计,把华鸿山夫妇玩之于股掌之上。美满姻缘,如愿以偿。只须结婚以后,便可效法着舟载西施的范大夫,连夜回里万万想不到有这意外的风波。想到自己虽没有受过宁王的爵禄,但是曾经一度在他府中充当上宾。自己的名字,既列在宁府册籍之中,便不免受了奸党的嫌疑。虽然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,一经对薄,总可以水落石出。但是逮捕的当儿,官吏如虎,差役如狼,自己又是个钦犯。鎯铛就道,不免捱受着许多苦楚又听得华老这般说法,分明是个怕事的人。幸而他不知我是唐寅,要是知道了,一定把我捆送有司衙门治罪。那么红鸾星才照命宫,白虎星又临当头。到了那时,欲走不得,若要逃走,还是趁早的好。想到那里,浑身益发抖个不住,怕被里面主宾知晓。只得避到自己房中。才入了金粟山房,两个踱头又和他厮缠。一个道:“大大叔,你你好运气,大大公子。不不及你。”一个道:“半仙,老生活见了你,宛比见了爷,你要什么,老生活便依你什么。你不忌(是)希(书)僮,你忌(是)老祖宗了。”唐寅不和他们多说,只是呆瞧着他们,身子索索的抖动。大踱道:“奇奇怪,大大叔,发发抖。”二刁道:“老冲(兄)半仙做了魁星咧。”大踱道:“为为什么,做做魁星?”二刁道:“魁星忌(是)斗鬼,半仙也忌(是)斗鬼。”大踱道:“那么,香香要要做魁星奶奶。”二刁道:“秋香做了半仙的家鸡(主)婆半仙忌(是)斗鬼,秋香忌(是)斗姆娘娘。”列位看官,能言善辩的唐解元,得了何知县的不祥消息,一时呆若木鸡。浑身上下,颤个不止。由着他们取笑,只不做声。他怕被呆公子看破机关,便托言身上不适,好像害了疟疾一般,二位公子请到里面去罢。两个踱头听了,宛如开笼放鸟,收拾着书本,便离了金粟山房。二刁拉着大踱道:“老冲(兄)和你到花园中亭鸡(子)里面议忌(事)去。”大踱道:“议议什么事?”二刁道:“忌(事)关系密,到了亭鸡(子)里,再和你说:”于是两个踱头同到园中,穿过假山,在亭子里开秘密会议。他们议些什么,编书的一枝笔有些应接不暇,暂且按下。
  只说二梧书院中的一宾一主,依旧在那里谈论宁府的事,何知县道:“唐解元虽与宁王脱离关系,但是宁王既倒,株连的人实在太多。现在旨意尚没有下,要是下了圣旨,他便是奉旨捉拿的钦犯了。天地虽大,便没有他容身之处了。”华老道:“既然旨意未下,足下何从得此消息?”何知县道:“好教老师知晓,门生有一个内弟,在锦衣卫当差,这个消息,便是从内弟那边得来的,为着相府和唐解元有亲戚关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