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  姐姐号春香,真不愧,‘俏红桩。柳腰款款娇模样,美比王嫱,艳比王嫱。花容月貌人人想。”
  春香道:“好兄弟,你说的我太好了。”唐寅道:“还有结句,姐姐听者:
  只可惜,身高一丈,仿佛扈三娘。
  春香姐。小弟无福消受,请你原谅罢。”春香含嗔道:“你这般挑剔,只怕你的娘子须得定造一个才行。”唐寅笑着不答,又向夏香说道:“小弟也赠你一首《黄莺儿》”。夏香道:“你要骂我,爽爽快快的骂我,休得先褒后贬。‘一把砂糖一把尿’。”唐寅笑道:“那么砂糖来了:
  姐姐夏天香,好算得,美娇娘,有谁和你同罗帐?戏水鸳鸯,逐水鸳鸯。偎红倚翠人人想。”
  夏香道:“砂糖太甜了。”唐寅道:“不会太甜,我来解解这甜味:
  只可惜,后藏鸭蛋,前面卖生姜。
  夏香姐,小弟不曾修到这般的艳福,请姐姐原谅。”夏香沉着脸道:“果然被我猜中了,‘一把砂糖一把尿’。”唐寅道:“冬香妹子,又有一首《黄莺儿》赠你。”冬香道:“好曲子不唱三遍,你不中意,老老实实道了一句。唱什么黄莺儿,白莺儿!”唐寅笑道:“我都是一律看待,不分高下。赠了他们,不能使妹子向隅。你且听者,我一起儿说了:
  妹妹唤冬香,也是个,美红妆。倘然和你消灾障,千种思量,万种思量,颠鸾倒风人人想。只可惜,唾花飞舞,点点溅衣裳。
  冬香妹妹年龄尚轻。将来自会嫁个好郎君,我却没有这福分,有屈了。”冬香道:“我也知道你选择不中的,选不中,由着你,但是不该罗罗口嗦嗦,说这许多话,简直不是话,是喷你的蛆。”说到蛆字,点点唾沫应声而出,直向唐寅面上飞来。唐寅忙把衣袖拂拭道:“我没有喷,你却喷了。”
  在这当儿,靴声橐橐的华老来到东厅,看他心爱的书僮在这里点取丫环,毕竟点中了谁。
待到上厅时,冬香已回到后面去了。却见鸳鸯厅上静悄悄的只有这心爱的书僮,别无他人。
华老坐定以后,便问华安你选中的是谁?唐寅跪禀道:“太师爷恕罪,相府中侍女如云,可恨小人无福,目迷五色,竟一个没有选中。”华老道:“难道花名册上开列的三十六名丫环,以及老房的上等侍婢,竟没有一个中你的意?”唐寅道:“启禀相爷,这是祝大爷…。”华老怒道:“休唤祝大爷,只唤他老祝。”唐寅道:“老祝早向小人说过的。”华老道:“他又放些什么屁?”唐寅道:“小人在舟中向老祝说,你不要诱引我到苏州去。相府中侍女如云,总胜于你们穷解元所用的黄脸婢子。老祝笑道,兵在精而不在多。庸脂俗粉的女子,便有千百人也不能遂你的意。国色天香的佳人,只一个也能使你梦魂颠倒。心悦诚服的爱他,相府中侍女虽多,大概都是庸脂俗粉的女子罢。便有一二个国色天香的佳人,只怕…”华老道:“只怕什么?”唐寅道:“不要说了罢,老祝敢说,小人不敢说。”华老道:“恕你无罪,直说便了。”唐寅道:“那么小人斗胆了。老祝说,便有国色天香的佳人,怎会赏给你们奴才做妻子,老相国不会自己受用么?”华老勃然大怒道:“胡说胡说,该死该死!”唐寅叩头道:“小人知罪。”华老道:“不和你相干,我是驾老祝该死。你且起来。”唐寅谢了主人,方才起立,站在一旁。华老道:“华安,这三十六名丫环,不能遂你的心愿,还有可说,后来我不是传唤老房里的一等侍婢四香,也来听你挑选的么?”唐寅道:“启禀相爷,太夫人身边本有四香侍奉,今天只有春夏冬三香出来听选。他们三人都和小人无缘。”华老说惯了四香偶不注意便发生了一个漏洞。待要更正,已来不及。便道:“秋香没有出来么?”
  唐寅道:“阖府丫环,人人都出,惟有秋香姐姐不曾赏光。”
  华老假意儿问道:“秋香为什么不出呢?”唐寅道:“小人方才听得春香姐姐说,四十名丫环,人人可以挑选,只有秋香不在此例。秋香已跪求着太夫人,情愿一辈子侍奉老人家,不愿赏给家奴。太夫人应允了他的请求,无论如何不放他出来应选。小人听了,益信姻缘自有前定。凡和小人无缘的,可以任凭小人挑选,而不能满足小人的意。要是可以满足小人的意,却又好事多磨,不愿和小人作配。相爷所说的阖府侍女悉凭小人挑选,小人以为说到阖府二字,凡是侍女一切包括在内,现在才知道秋香是例外的。然而人各有志,也怪不得秋香。
小人只恨自己没福罢了。”华老听出他言中有骨,分明对于‘阖府丫环’四个字怀着疑义,却又不便驳斥。只为阖府丫环悉凭挑选,确是自己亲口允许的。藏着一名秋香,算不得阖府丫环,好似做主人的失信于他。而且他又顾虑着祝枝山到了常州镇江以后,不日便将东归,要是他又来谒相,自己便防不胜防了。华安的心本已摇摇如悬旌,再加他一片胡言,说我留着秋香,真个是供着自己受用,证明他的所料不虚,华安怎不堕入彀中?只怕没多几天,便要去如黄鹤了。也罢,我偏不教华安堕人彀中,华安既暗暗的表示他除却秋香不能满意,我不如到内室恳求夫人,权时割爱,把秋香遣发到外面由他点取罢。当下想定主意,便道:“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