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;小姐不肯嫁我,请你传唤家丁,把我送官惩办。无论如何,我总不肯损害小姐的芳名。”秀英不说“允”字,也不传唤家丁。文宾道:“那么我只好跪到天明了。”小姐樱唇红启,玉梗白露,待要开口,却又缩住了。文宾道:“小姐,快要天明了,被人家瞧见了不好看,快快应允了罢。”秀英俯首至胸,只不做声。文宾道:“你应允我的央求,请你伸出玉手扶我起立;你不应允我的央求,你只不理我,由我跪到天明便是了。”
  蓦然间秀英俯着身子,把纤纤玉手挽着文宾起立。文宾道:“好小姐,你是我的未婚妻了。瓜田李下的嫌疑不必这般分别清楚了。”说时,便想和小姐接吻。秀英要是二十世纪的摩登女郎,早已朵起着樱唇,前来相迎了。可惜他是十六世纪的女郎,忙向后退,连称:“使不得,使不得!”那时黎明即起的锦瑟丫环恰已起身,却在房外声唤道:“小姐你和谁在讲话?”原来这时东方已现鱼肚白色了,正是:
  鸡唱一声人乍起,鸳盟五夜梦难成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第五十七回镜里窥玉容丫环注目堂中来怪容童仆惊心  睡的早起的也早的锦瑟丫环,猛听得小姐和人讲话,怎不奇怪?他在昨夜睡眠时,并不见闺楼上有人上来,而且小姐的香闺中从没有人来寄宿过的。这些时候,旭日还没有吐露,小姐向例正在芙蓉帐里酣睡。不到红日满窗小姐是不起身的,为什么今天小姐起身得这么早呢?为这分上,他披衣出房,却在小姐的房门外询问小姐和谁讲话。
  他那里知道自己睡眠以后,小姐的闺楼上已发生了许多奇奇怪怪、啼啼笑笑的事?著者已描写了三四回,写秃了几枝笔,还没有告一个段落。他却不见不闻,只付诸懵腾一梦罢了。
香闺里的小姐,正要避免周郎的接吻,听得锦瑟问话,一壁向周郎摇手,一壁答复外面的锦瑟道:“我在里面和许大姑娘讲话。”锦瑟道:“许大姑娘是谁啊?”秀英道:“素琴没有向你说么?”锦瑟道:“素琴还在床上横鼻头竖眼睛呢!”秀英道:“少顷自会知晓,休得多问。你打扫了外面,再到里面来打扫。”说也奇怪,经着锦瑟一问,方才男子声音的周文宾现在又变成了“奴家奴家”的许大姑娘了。昨夜秀英听着“奴家奴家”,深信他是一个“奴家”,现在秀英听着“奴家”,已知他不是一个“奴家”了,所以听他叫一声“奴家,”不禁代着他羞愧,两手各伸出一个食指,在自己的粉颊上划这几下,暗暗的问他羞也不羞?文宾为着王秀英业已面许终身,这一种得意之状比着高中第一名解元还得愉快十倍。一夜没有睡眠,完全不觉得困倦。少顷开了房门,锦瑟入内打扫,见了这位美貌姑娘,笑问小姐道:“他便是许大姑娘么?”秀英点了点头儿,锦瑟又问文宾道:“许大姑娘,你怎样上楼来的?”文宾正待回答,秀英道:“你别多开口,少顷素琴起身自会讲给你知晓”。无多时刻,楼下粗使丫环都上楼来送脸水、送参汤、送点心,见小姐房中多了一位大脚观音,谁都要向小姐动问原由。秀英总说:“要问原由,你们去问素琴。”丫环们不敢多问。这时楼上多了一个人,又多添了一分脸水、参汤、点心,送与这位西贝大姑娘。依着文宾的心思,一个都不要,脸水要小姐洗剩的水,参汤要小姐喝剩的汤,点心也要吃小姐吃剩的。秀英微嗔道:“再也不许这般装痴作癫的了!”
  列位看官,将来的周文宾也是一个惧内之人。经着秀英这般抵绝,他便不敢露出他的狂奴故态。规规矩矩的坐在旁边,和小姐同洗脸同漱口、同喝参汤、同吃点膳。婢女房中的素琴恰才下床,盥洗已毕,有许多姊妹拥在他房中询问这许大姑娘的来历。
  素琴把这位许大姑娘恭维得和天上神仙一般,说他怎样的知音知律,能诗能文,比着小姐的才学还胜过三分。大家听了,都是羡慕的了不得。素琴又讲到许大姑娘上马桶的笑话,说他把马桶盖当做铙钹用,碰得怎样的响。众人听了,笑不可仰。素琴正待要把大姑娘的臀部挂着一个肉瘤讲给众人听,却听得小姐在房中呼唤,便撇着姊妹们去伺侯小姐。原来小姐这时要梳妆了,素琴道:“先替小姐梳头呢,还是先替大姑娘梳头?”素琴问这话时,以为小姐一定要让这位大姑娘先梳的。谁料小姐竟老实不客气了,很冷静的说道:“先替我梳。”素琴暗暗奇怪:“怎么过得一夜,小姐对待这位大姑娘使不客气了呢?”素琴替小姐梳头时,文宾笑说道:“小姐奴家竟在‘水晶帘下看流头’了。”秀英不理他,只向他丢了一个眼色。
素琴虽然在小姐的背后,但是小姐的玉容正映在菱花镜里,素琴便从镜中的玉容瞧出小姐向大姑娘做那眉眼,不禁暗暗疑惑:“怎么今朝小姐对于这位大姑娘又另换了一个花样呢。昨夜小姐对待这位大姑娘是很诚恳的。左一声‘梦旦姊姊”,右一声‘梦旦姊姊’,今朝却出了岔儿,大姑娘和小姐讲话,小姐总是似瞅非瞅,似睬非睬,而且不曾听得小姐唤一声‘梦旦姊姊’,而且从那菱花镜中照见小姐的眼皮上似乎有些徽晕模样。难道小姐和大姑娘闹过意见不成。”她又暗暗想道:“我可猜着了,乡下姑娘是经不起人家称赞的,小姐抬举了他,他便向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