赛杨妃”。现在那个丫头定是锦葵无疑了。当下锦葵听说祝僮出门去了,便想回到里面。
枝山道:“锦葵,我问你一句话,你从里面出来,可曾看见你们二爷在里面做什么?”锦葵笑了一笑,暗想:“祝阿胡子枉号智囊,这一番管教他失败在我锦葵丫头的手下。”原来锦葵到紫藤书屋中来,自有他的用意。这用意有二层:一者瞧瞧他的情人祝僮今夜可曾出去看灯?二者他知道二爷是从后门出去的,少顷一定从前门进来。二爷赢了东道,他有三十两的分儿。他这番到书屋中来探这一探,要是祝阿胡子问及二爷,我便给他上一个当,好教他少顷见了乔妆改扮的二爷进来,不会看破二爷的真相。当下笑了一笑道:“祝大爷,你问我们二爷做甚?”枝山道:“我要和他谈谈。”锦葵摇了摇头道:“二爷不出来了,要谈明天再谈。”枝山道:“二爷为什么不出来呢?”锦葵道:“二爷进来的时候,已有四五分酒意,他见里面的筵席未散,便坐了下来,和老太太、大娘娘吃酒,二爷的拳风是不行的,他偏要和老太太、大娘娘猜拳,却不料连输了四五大杯。他又好胜,不肯慢慢儿喝下去,总是一饮而尽。饮了三大杯,他的喉咙里竟放起鞭炮来了。幸而他别转了头,没有吐到席面上去。老太太着了慌,教他饮了一碗醒酒汤,吩咐他归房安睡。无论如何,今夜不许他起身。他到了房里便即睡着了。祝大爷要和他谈谈,今夜不及了,明天谈罢。”锦葵说完以后,匆匆入内。
临走时,口中还说着:“祝大爷费你的心,见了祝僮兄弟,说我来看过他的。”锦葵去后,枝山自言自语道:“老二不出来的了,他不出来。他的东道便输了。我可以向他说:‘你为什么不出来?你分明是怕我窥破你真相,这三百两快快拿来。’那么他便没话回答了。”又想到:“方才那个锦葵丫头,虽然肥了一些。模样儿很不弱。我做了大爷,倒不及手下的谜僮祝管,听那锦葵口音,左一声祝僮兄弟,右一声祝僮兄弟,很像有情于他。看来倒是一双佳偶……”
  忽的外面一阵步履声,接着又是一阵花粉香,直扑到书屋里来,那便引起了枝山的注意。
花粉香做先锋队,来的一定是女客。时候不早,外面还有什么女人来呢?但听得莺声呖呖般的唤道:“二爷二爷,你可在里面?”枝山忙问来的是谁,文宾便趁势走入里面,见了枝山做出失望的样子,道一句:“二爷那里去了?”枝山手执单照,照见来的是一个美貌裙钗,便道:“里面请坐。”文宾道:“老伯伯,二爷可在这里?”枝山道:“休管大爷、二爷,坐坐何妨?”文宾道:“二爷不在这里,我便要去了。老伯伯你见了二爷,你说后街豆腐店里的许大姑娘来到这里看他的。说时,便要转身。枝山道:“既来之,则安之……”列位看官,祝枝山毕竟狡狯,他虽然知道周文宾已经烂醉如泥,今夜不出来的了。但是这女人是否他扮的,倒也不可不妨,先来试验他一下,他故意道出这两句通文的话。要是真个豆腐店中的女郎听了这两句,一定莫名其妙;要是周老二假扮的女郎,听了这两句一定回过头来,道一句:“二爷不在这里,奴家不再耽搁了。”唉,周文宾的乔妆计划几乎失败在这“既来之,则安之”两句之下。他已准备回过头来,准备要说:“二爷不在这里,奴家不再停留了。”但是猛想到:“方才在内堂哄骗母亲,母亲说许大姑娘怎么会说这通文的话?他想我现在扮了乡下大姑娘,他背着书句,由着他背,我只算莫名其妙便是了。”他打定了主意,头也不回。祝枝山才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乡下大姑娘,把方才的疑虑都打消了。他正觉客馆凄清,有了这美人儿走来,空气中也含着一种暖意。他怎肯放这乡下大姑娘出去?便道:“大姑娘,来来来!且在这里坐坐,也许二爷会得出来。文宾便答转身躯向枝山打量了一下,问道:“老伯伯姓什么?”枝山道:“姓祝”。文宾笑了笑道:“祝伯伯唤我做甚?”枝山道:“唤你进去暂坐片刻,也许二爷会得出来。”文宾便不客气,跟着枝山入内,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。枝山道:“请问大姑娘芳龄多少?”文宾假作呆了一呆,隔了片晌,才说道:“祝伯伯,我们豆腐店里只有划方豆腐干,没有什么方菱圆菱。”枝山笑道:“大姑娘,你缠错了,我问的芳龄多少,便是问你年纪多少。”文宾笑道:“原来芳龄便是年纪。奴家的芳龄一十七岁了,请问祝伯伯芳龄多少?”这句话引得祝枝山发笑。便道:“你问我么?虚度三十九岁了。”文宾假作娇嗔道;“祝伯伯这般瞎话四,奴家已告诉你芳龄一十七岁,你怎么说许大三十九岁了?”这句话又引得祝山大笑,也想这许大端的笨不可言,他把“虚度”二字当做“许大”二字。他这个人简实是“聪敏面孔笨肚肠”,看来不配和他通文的。便道:“大姑娘,你又缠错了,我说的虚度三十九岁,是说我的年纪三十九岁。”文宾笑道:“原来祝伯伯也叫做许大?你既然姓许,怎么又姓祝呢?”祝山拍手大笑道:“姑娘,你专会呕人发笑,我不和你通文了。你简直胸无点墨。”文宾瞧了瞧枝山的手指道:“怎么祝伯伯也是六指头?”枝山惊问道:“你又见过谁是六指头来?”文宾道:“奴家听得周二爷有个好朋友,写得一笔好字,便是江南第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