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势力。但是自己出去,又恐把内里的大权让与他人,如何纔能内外兼收?正思虑着,忽然想起一个人来,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他的兄弟,姓陈名敬瑄。想当年在许州时,家中贫苦,我每日和他在街前卖些烧饼过活。若是下雪下雨时,他便一人拿去卖了,却教我在家里歇着,真是友爱得狠的。后来我随了义父田总管进内当差,得有今日。中间回家两次,看他到还不错。如今又过了几年,想他必更长得高大了。前日他在许州与我来信,要到长安谋一差事。我想做个宦官,即令当红,究竟无味。如今何不荐他做个武职,我在内边一味的保举,三年五载,还怕不能做到节度使么?主意已定,次日便来僖宗前奏道:“侍臣有一个兄弟,住在原籍许州,于本地情形到狠熟悉。拟请皇爷派他就近在许昌忠武节度使崔安潜那里作个兵马使,望求皇爷恩准。”僖宗最喜欢田令孜的,从小儿同床眠睡,有时玩笑起来,还叫他一声阿父。今见保荐他的兄弟,如何不依?谁知那崔节使天生的性硬,见是宦官的兄弟,便不欢迎。这陈敬瑄到任不得,来到长安见了令孜,气愤愤的诉说一遍。令孜道:“兄弟你听我说,如今的节度使兵权太重,天子还惧他们三分,急切难以下手。等我慢慢的想法子整治他们。现今左神策军无人带领,兄弟不要生气,我在圣上那里保你充当这个差事,暂且占一个步地再说。好兄弟,你歇歇去罢。”次日果然回明僖宗,当即照准。那田令孜因兄弟被阻,便恨了崔安潜,过了些时,见西川的奏报盗贼甚多,官吏动遭杀戮,令孜便在僖宗那里保荐崔安潜如何能干,蜀中若要治盗,非他不行。僖宗听了,即忙降旨,调崔安潜为西川节度使。
  安潜闻得,原想不去,又想西川是个大处,凭着自己一身本事,倒怕起盗贼来,还算个男儿汉么?便即日起程前往。到任以后,住在节度使署中,任他羣盗纵横,只是不闻不问。那些文武属员都以为怪事,一日见了安潜问将起来,那安潜道:“从来强盗不是一个人能做得的,必有窠家同那引线。如若穷治,牵连的人狠多,徒增烦扰。我已想了一法,明日将库中的钱拿出一千五百缗来,分置城中蚕市、菜市、七宝市那三个热闹的所在,写张榜文:有能告捕一盗者,赏他钱五百缗;同伙告捕的,与平人同赏。你们明日就去照办。”那些属员听了,个个暗笑:好一个不明白的节使,捕一个盗就赏钱五百缗,我们西川是个盗世界,那里来的这多钱赏呢?但是节使吩咐的,不敢不从,明日都照办了,又每处派了几个军士看守了赏钱。一连几日,并不见有人来告捕。原来平人不知道盗贼的所在,惟有盗纔能知盗。今见出了这等重赏,那为盗的都在疑虑,恐怕出首告了,不独不能得赏钱,还怕要一同治罪,因此数日并无人告发。恰好那一日,有一个盗参透了节使的意旨,又正与他的同党分赃不匀,借了博场的钱被人讨要得紧,便与他同伙的那个盗说道:“阿哥,你得了许多外财,做兄弟的今日一概不要,只求哥哥请我吃三杯。”那个盗说道:“要我做个东道到可以,但是不知那一家饭庄好呢?要不然我们到七宝市新开张的那个锦江春去罢。吃了那家馆子的酒,也不枉发了一回财。”说着两个行到七宝市来,行至街东,正看见六七个军人守着那五百缗钱,在那里同往来的行人说话。那个盗便走慢了,这个盗却抢上几步,大着声嚷道:“后面有贼!”那个盗翻身便跑,这些军士们听得,一齐上前捕了。那个盗便叫起屈来,对着这个盗说道:“我和你同伙做盗,已有十七八年,所得赃物又皆平分,不曾亏你。你怎能告捕我呢?我只得说明,与你同死了罢。”恰好崔安潜一马赶来,听了此话,便道:“你既知道我出了赏格拿盗,你如何不把他捉来?如今等他告发了你,你再说他是盗,也太迟了!”便把这五百缗钱,当着众人赏了这个盗,教了刽子手斩了那个盗,并杀了他的家小。从此诸盗互相疑虑,无处藏身,各自逃出西川去了。这安潜便召募了北方壮士,与蜀人相杂,训练成三千人,俱戴黄色军帽,号曰黄头军。又练了神机弩营一千人,再将原有军队勤加教训,倒将西川整治得十分威武。
  早有人传到长安,那田令孜便道:我指望调他到西川难他一难,谁知他到弄得十分齐整。我如今何不再保敬瑄作西川节使,夺他那个现成的地盘,气他一气,看他怎的。原来此时敬瑄已保到将军了,见那黄巢舆羣盗势焰日炽,便来与令孜商道:“如今黄巢又回到中原,东奔西荡,各节使攻剿都不得力。设若一旦西来,我们不可不作一个准备。”令孜道:“吾弟所见极是,我已久想在心。只有西川山川险要,又被崔安潜整顿得十分完好,不如兄弟前往代他,作个将来的退步。现今天下大乱,不是一时可以澄清得的。不是我说一句不吉祥的话,设若黄巢破了长安,我保着天子,学他祖宗玄宗皇帝幸了西川,再等那各路藩镇前来勤王,你我的功劳不更大了?”敬瑄说道:“哥哥说的是。只是崔安潜与弟原有芥蒂,如今前去代他,他不肯让也是枉然。”令孜道:“将来去时多带些兵马,将他制住不敢动作,自然伏伏贴贴交给我们。我如今索性教左神策大将杨师立、牛勖那两个结义兄弟,与你一同镇守三川,兵力自然雄厚,想那崔安潜也不敢怎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