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而献替,裨益弘多。抚视庶孽,逾于所生。妃嫔以下,无不爱戴。训诸子,常以谦俭。为太子乳母以东宫器用少,请奏益之,后不许,曰:“太子患德不立,名不扬,何患无器用耶?”尝采古昔妇人得失事,为《女法》三十卷。皇后既崩,次日宫司以后所著集奏之。太宗览之悲痛,以示近臣曰:“皇后此书,足以垂范百世。朕非不知天命,而为无益之悲,但入宫不复闻规谏之言,失一良佐,故不能忘怀耳。”乃遣黄门召玄龄,使复其位。上念后之死,无日不哀。群臣多劝之,不听。冬十一月,诏葬皇后于昭陵,帝亲为文,命有司刻石,称“皇后节俭,遗言薄葬,不藏金玉。当使子孙奉以为法。”上与从臣登坟竖碑,四顾寥寥,徘徊不忍遽离。及黄昏,车驾始发献陵,迟迟而回,至南卫日已黑矣。帝命从官侍宿南营。
  原来南卫乃将军段志贤、宇文士及分统士众。帝先遣宫官至二人卫所报知。士及听知天子銮驾来,即将出迎。志贤曰:“戎马在外之时,军门不敢夜开。足下只好安内莫出。”士及持疑间,使者叱之曰:“此有手敕在此,圣驾露宿于外,尔等不纳之,明日天子见罪,将军何所分剖耶?”志贤曰:“夜半不辨真伪。来日见天子自有定论。”即留使者在卫,至天明,与士及开军门,诣天子前谢罪。”太宗曰:“公乃能严军令,真将军也。朕将赏之不暇,何罪之有?”乃劳而遣之。上车驾入宫,众百官各朝见而退。上以后死,怀念不已,于苑中起立重观以望昭陵。尝引魏徵同登,使视之。徵熟视之曰:“臣昏眊不能见也。”上用手指示曰:“直望竖新碑处,后之陵也。”徵曰:“臣以陛下望献陵,则昏眊不见。若昭陵,臣固见之矣。”上感泣,为毁其观。群臣以上为后之故,少有视朝,魏徵率众臣入宫谏曰:“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陛下且宜保重圣躬,以临天下,庶慰万民之望也。”上乃从其谏。
  次日设朝,仍与侍臣议论时政得失。忽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奏曰:“宣饶之地银大发,陛下遣人采之,岁可得数万缗。”上曰:“朕贵为天子,所乏者,非财也。但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耳。与其得数百万缗,何如得一贤才?卿为御史之职,未尝进一贤才,而专言银利。昔尧、舜弃璧于山,投珠于谷;汉之桓、灵,乃聚钱为私藏。卿欲以桓、灵待我耶?”是日,罢黜万纪官职,使还乡里。
  贞观十一年春正月,太宗将幸洛阳。车驾至显仁宫,上以官吏阙少储偫,皆被责。魏徵谏曰:“陛下以阙储偫,重责官吏。臣恐承风相效,异日民不聊生,殆非行幸之本意。昔隋炀帝讽郡县献食,视其丰俭,以为赏罚,故海内叛之。陛下所亲见也。奈何效之乎?”上惊曰:“非公不闻此言!”因谓长孙无忌曰:“朕幼年过此,曾买饭而食,租舍而宿。今供烦如此,岂得犹嫌不足乎?”无忌曰:“陛下体此,足可止冗费也。”车驾至洛阳,与侍臣载舡泛积翠池游观,顾谓侍臣曰:“炀帝作此宫以结怨于民。今悉为我有,正由宇文述、虞世基之徒,内为谄谀,外蔽聪明故也,可不戒哉!”侍臣以为然。
  秋七月,车驾未回长安。值大雨,连三日不止,平地水深四尺。自谷、洛溢入洛阳,荡坏官寺、民居无数,溺死者六千余人。侍臣奏知,上乃诏被水所毁宫室少加修整,恐劳百姓;命废明德宫、玄圃院,以其村给与遭水民家。令百官上封事,极言过失。明日谓侍臣曰:“上封事者,皆言朕游猎太过。今天下无事,武备不可忘。但与左、右猎于后苑,无一事烦民,夫亦何伤?”魏徵曰:“先王惟恐不闻其过。苟其言无取,亦无所损,乃皆劳而遣之。”上是其言。侍御史马周上疏以闻。疏曰:
  以为三代及汉历年多者八百,少者不减四百,良以恩结人心,人不能忘故也。自是以降,多者六十年,少者才二十余年,皆无恩于人,本根不固故也。今之户口,不及隋之什一,而给役者,兄去弟还,道路相继,营缮不休,器服华侈。陛下少居民间,知民疾苦,尚如此,况皇太子生长深宫,不更外事?万岁之后固圣虑所当忧也。臣观自古百姓愁怨,国未有不亡者。人主当修之于可修之时,不可悔之于既失之后。贞观之初,天下饥歉,斗米直匹绢,而百姓不怨者,知陛下忧念不忘故也。今比年丰穰,匹绢得粟十余斛,而百姓怨咨者,知陛下不复念之,多营不急之务故也。自古以来,国之兴亡,不以蓄积多少,在于百姓苦乐。且以近事验之:隋贮洛口仓,而李密因之;东都积布帛,而世充资之;西凉府库,亦为国家之固,至今未尽。夫当积贮,不可无。要当人有余力,然后收之,不可强敛以资寇敌也。夫俭以息人(民),贞观之初,陛下所亲行也。岂今日而难之乎?欲为长久之计,但如贞观之初,则天下幸甚!又陛下宠遇诸王过厚,亦不可不深思也。魏武帝爱陈思王,及文帝即位,遂遭囚禁。然则武帝爱之,适所以苦之地。又百姓所以治安,惟在刺史、县令。今重内官而轻州县,刺史多用武臣,或京官不称职,始补外任。边远之处,用人更轻。所以百姓未安,殆由于此。(出《通鉴纲目》)
  疏上,太宗览而称善久之,谓侍臣曰:“刺史之职,朕当自选。县令宜诏京官五品以上,各举一人,中书省奉旨而行。”是时魏徵亦上疏以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