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泣之事。陛下宜慎之。”上曰:“君臣犹父子也。情发于哀,安避辰日?”竟命出车驾而哭之。
  静轩先生有诗曰:扶植纲常志每坚,君臣情义两兼全。自来欲效唐虞治,不与贤能假数年。
  却说太宗幸九成宫既回,未有赐命。至秋七月夕日,诏宴近臣于册霁殿。长孙无忌曰:“王珪、魏徵昔日仇雠,不量今日得同此宴也。”上曰:“徵、珪尽心所事,故我用之。然徵每谏我,遇不从,待我与之言,即不应,何也?”魏徵对曰:“臣以事为不是故谏。若陛下不从而臣应之,则事遂施行。故不敢应。”太宗曰:“卿就应而复谏何伤?”徵曰:“昔者舜帝戒群臣曰:‘尔无面从,退有后言。’臣心知其非,而口应陛下,乃面从也。岂稷、契事舜之意耶?”上大笑曰:“人言魏徵举止疏慢,我视之,更觉妩媚,正谓此耳。”徵起拜谢曰:“陛下纳臣所言,故臣得尽其愚。若陛下拒之不受,臣何敢数犯颜色乎?”太宗是之,顾谓王珪曰:“玄龄以下,朕宜悉加品藻。且自谓,与数子何如?”时魏徵、房玄龄、李靖、温彦博、戴胄等俱在宴。珪乃曰:“孜孜奉国,知无不为,臣不如玄龄;才兼文武,出将入相,臣不如李靖;敷奏详明,出纳唯允,臣不如彦博;处繁治剧,众务毕举,臣不如戴胄;耻君不及尧舜,以谏诤为己任,臣不如魏徵。至于激浊扬清,嫉恶好善,臣于数子,亦有微长。”太宗深以为然。众人亦服其确论。
  内官行酒至半,上指殿屋谓侍臣曰:“治天下如建此屋。营构既成,莫只改移。苟换一榱,修整一瓦,践踏动摇,必有所损。若思奇变法度,不守其旧,劳扰实多。”群臣拜伏。是日宴罢,上命小黄门传烛,送各官出宫。



  第七卷
  起唐太宗贞观六年壬辰岁,止唐太宗贞观十九年乙巳岁。首尾共十四年实事。
  按《唐书》实史节目。乡人来话乱离情,泪满残阳问楚荆。白社已应无故老,清江依旧达孤城。高秋军旅齐山树,昔日渔家楚野营。牢落故居灰烬后,黄花野蔓上墙生。



  第六十八节 侯君集左骑破虏 李药师两路分兵
  贞观六年秋九月,太宗巡行庆善宫,因宴群臣于宫中。诸镇之官,皆得预其列。太宗传命已罢,正值天气清朗,金紫辉映。上命赋臣歌诗,奏于管弦。因谓侍臣曰:“朕百战之余,而有天下。今四方平定,拟此乐名曰《功成庆善乐》,亦允当乎?”众臣皆曰:“陛下英武所及,戎马顿息。今名是乐,实相称矣。”上大悦。又使聪俊童子六十四人,各戴进贤冠,穿紫绔褶,长袖漆髻,着屣履而舞,号为《九功舞》。太宗曰:“朕于是宫所生,车驾未临此宫数年矣。今日得君臣之乐,亦良会也。尔众人自皇族以下,各依品从而坐,无得喧哗失礼。”众臣奉命,皆循序列坐。命黄门行酒。是日,歌声遏耳,彭瑟洋洋,宫中大吹大擂。
  酒行一周,有任城王道宗,放肆不循礼法,欺傲下坐之位。他人不言,忽右列第三位逞出曰:“汝有何功,得坐上位,而欺压我等耶?”众人大惊,视之,乃善阳人氏,覆姓尉迟,名敬德也,见为同州刺史,是日亦在其列。道宗曰:“上命依论品爵,吾乃天子宗亲也,坐是位岂越分哉?汝远职之臣,敢来与我争上下乎?”敬德大怒,伸出一拳打来,正中道宗左目。众人各起身劝,时道宗目睛返转,左只几眇,先逃席而出。上不悦,乃罢。大小群臣皆散。次日视朝,太宗谓侍臣曰:“昨日君臣相乐,朕自以为一时良会。敬德有失人臣之礼,朕甚不乐。道宗实寡人贵族也,彼亦如是行凶,况同类者乎?朕之言甚非有私道宗也。”言未毕,忽奏:“敬德自缚请罪。”众臣怀惧,皆为之力请曰:“敬德武臣,本不习儒行。今无礼,有忤圣旨,乞陛下念其汗马之功,宽宥罪责。”太宗召入敬德,为释其缚,谓之曰:“朕欲与卿共保富贵,然卿居官数犯法,朕不以过而掩卿之功。乃知汉有韩、彭,一旦菹醢,非高祖之罪也。”敬德叩头谢罪。上曰:“卿再不宜如是。恐司法者不敢容私也。”敬德再拜而出。由是始惧,顿敛其暴矣。
  贞观七年春正月朝会,太宗以王珪求罢,加魏徵为侍中。一日,与侍臣论安危之本,温彦博曰:“愿陛下所为,常如贞观初年,则善矣。”帝曰:“朕近来怠于为政乎?”魏徵曰:“贞观之初,陛下节俭,求谏不倦。近来工作微多,谏者颇有逆旨,此其所以异耳。”帝欣然纳之。秋九月,赦死囚三百九十人。先是,太宗亲录系囚,见该死者,怜念之,放其归家。约其来年秋复来就狱。仍敕天下:“但有死囚,皆放遣,使其依期来长安。”死囚既归,是年天下死囚,果是皆如期自至朝堂请死。上皆赦之。
  静轩先生有诗云:太宗仁德春天下,卓卓巍巍万古钦。四百罪囚俱释宥,从来尧舜本同心。
  贞观八年冬十月,太宗在朝堂,每日只是与侍臣讲论治道。魏徵、房玄龄等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以是君臣相得,而致贞观之治焉。是年吐谷浑可汗伏允老耋,国中皆其臣天柱王用事,屡入塞侵扰。边廷飞报:“天柱王大起虏兵数十万犯境。即目占了凉州、西海一带。声势甚紧。”太宗聚群臣商议,欲亲驾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