奈何?”圆圆道:“他未必如此,果尔,亦到时另行计较便了。”田畹亦以此说为然。因既允了明宵再请他到府,决不可失信,只令家人安排明宵酒席。一宿晚景不提。
  次日晚上,吴三桂复换一副装束,焕然一新,象一个锦少年一般,复乘马过田府来。田畹亦已预备迎接。到了厅上,依然女乐陈列。甫分宾主坐后,田畹先说道:“昨夜已致意圆圆,以将军欲一听清歌,着他出堂度曲,圆圆并无推却,想不久也出来了。”吴三桂大喜道:“昨晚不过酒后偶言相戏,不想国丈认真起来,教俺何以克当?”田畹令各女乐唱一会曲,随即入席,把酒相劝。吴三桂满意只盼圆圆出来,田畹已会其意,即令家人唤圆圆出来歌舞。三桂听得,已是色舞眉飞,恨不得圆圆即到眼前。圆圆已装束停当,本待出堂歌舞,却故意延滞,先在帘子张望。看那吴三桂头戴紫金冠,身穿红锦战袍,腰间随佩一口长剑,一条双股绣鸾带直衬战靴。生得面如冠玉,唇若涂硃,眼似流星,面如满月。一来装束非常,二来人才出众,圆圆看在眼内,心中早已赞道:“看他威风凛凛,端的名不虚传。”看了又看,目不转睛,又见吴三桂象有点愁思,似有所待。忽闻田畹传唤自己,吴三桂已气象不同,圆圆便细移莲步,轻款而出,向吴三桂深深一揖。吴三桂一面举手相让,却移过身来看那圆圆。但见她生得:眼如秋水一泓,眉似春山八字。面不脂而桃花飞,腰不弯而杨柳舞。盘龙髻好,衬来两鬓花香;落雁容娇,掷下半天风韵。衣衫飘曳,香风则习习怡人;裙带轻拖,响铃则叮叮入韵。低垂粉颈,羞态翩翩;乍启朱唇,娇声滴滴。若非洛水仙姬下降,定疑巫山神女归来。
  吴三桂看罢,觉得她的艳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,便向田畹面前极力夸奖一番。
  田畹便令圆圆坐在一旁唱曲。早有侍佣拿过琵琶来。圆圆接着,便舒玉腕,展珠喉,把琵琶一拔,即唱道:
  自悔当初辜情愿,轻年别,两成幽怨。虽梦入辽西,奈关山隔越难逢面。
  我独自慵抬眼,怅望暮云似天远。感离愁倍加肠断,今咫尺天涯,莫言心曲空回看,恨今日徒相见。
  吴三桂听了,觉似莺声婉转,燕语呢喃,沁人心脾。且句似挑逗自己,心中一发耐不住,便向田畹道:“果然是唱得好。便是霓裳羽衣,恐不能过。使俺得聆雅奏,实出天幸。若蒙国丈原情,令陈美人更度一曲,俺更感激不尽。”田畹道:“若是将军喜欢,老夫何敢吝惜?”说毕便令圆圆再唱。时圆圆已注视吴三桂,还不愿速回后堂,听得再唱之命,反为得法。便又轻拨琵琶,唱道:
  一缕痴情偏了解,诉来又恐旁人怪。辜负冤家情似海,徒相会,相冷眼谁瞅睬。镇日锁眉兼蹙黛,愁词谱出无聊赖。但愿慈云常自在,替侬辈,还了鸳鸯债。
  圆圆唱罢,吴三桂此时更情不自禁,即乘酒意说道:“惜乎相见晚矣。”
  说罢自悔失言,徐向田畹道:“不敢再劳。陈美人就此请回绣阁。”田畹此时见三桂如此狂妄,大不满意,但不敢发作,只命圆圆与吴将军把盏。后陈圆圆已如春风摇曳,回转去了,三桂即目送至入帘而止。田畹道:“不图一个歌伎,何将军敬礼如此?”吴三桂道:“慕她颜色,未曾得见。惟国丈有此艳福,武夫何曾梦想及此?但闻国丈曾以陈美人贡诸皇上,不知国丈拥此美人,何以遽能割爱?”田畹道:“老夫一饮一啄皆朝廷所赐,惟见皇上忧劳,故献一佳人为皇上略解愁思。只是皇上日劳万机,不及声色,故不见纳。”
  三桂道:“国丈贵为懿戚,当与皇上同甘苦。今皇上且不敢收纳一美人,唯国丈府中美妓歌姬下陈充斥,恐田妃千秋后,非国丈之福也。”原来田畹以老耄之年,富贵已极,只欲保泰持盈,凡后来祸福之说最为注念,故一闻三桂说话,已情感于中,默不能答。吴三桂又道:“皇上虽见一美人而不纳,俺三桂渴慕一美人而不得,何相去之远耶?今欲有一言,不知国丈愿闻否?”
  田畹道:“将军若有赐教,不妨直说。”吴三桂道:“国丈府中女伎繁盛,当不争此一个圆圆,且国丈老矣,风烛年华,亦负此佳人岁月。若能以圆圆相赠,是俺顶踵发肤皆国丈所赐,今生誓为国丈效死。”田畹至此,默然不答。吴三桂复道:“国丈闻某言否?”田畹道:“哪有不闻?老夫岂为一个歌伎失却将军之意?顾圆圆允从将军与否,今犹未知,老夫唯未商妥圆圆,故不敢决答。”吴三桂道:“国丈若能割爱,圆圆未必不从。只不知国丈真肯商诸圆圆否耳。”田畹道:“老夫何敢戏将军?将军毋乃多疑。”吴三桂道:“如此足见国丈真情,某当造退,明日拱候佳音。想圆圆必不拒我也。”
  说罢便去。
  田畹回至里面,见了圆圆,余怒未息,即道:“早料那狂夫必有今日。倘必欲夺我爱姬,我怎肯干休?”圆圆已知其故,却诈为不知,转向田畹细问。田畹道:“也不必细问。就是三桂那厮,硬向老夫面前索以爱卿相让也。”
  圆圆听得,伪为惊哭道:“妾天幸得进藩府,只道安享繁华,可以终身无虑。何物莽夫,乃令妾与国丈中道拆离耶!”田畹道:“爱卿何出此言?任彼要求,唯从与不从在吾,肯与不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