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至是遇於中途。为之缓辔,命淑妃着之,然后去。
  再说周主入平阳,梁士彦接见,持帝须而泣曰:「臣几不见陛下。」帝亦为之流涕。周主以将士倦疲,欲引还。士彦叩马谏曰:「今齐师遁散,众心皆动,因其惧而攻之,其势必举。陛下奚疑?」周主从之,执其手曰:「余得晋州,为平齐之基,卿善守之。」遂率诸将追齐师。或请西还,周主曰:「纵敌患生,卿等若疑,朕将独往。」诸将乃不敢言。於是星夜疾驰。后主入晋阳,忧惧不知所为,向朝臣问计,皆曰:「宜省赋息役,以慰民心,收遗兵,背城死战,以全社稷。」后主以为难。是役也,安德王延宗独全军而还。后主壮之,因曰:「吾欲留安德守晋阳,自向北朔州。若晋阳不守,则奔突厥以避之,再图后举。」群臣皆以为不可。时阿那肱有兵一万,尚守高璧。周师至高璧,阿那肱望风退走。后主遂决意遁去,密遣左右先送皇太后、太子於北朔州,以安德王为相国、并州刺史,总山西兵,谓曰:「并州兄自取之,儿今去矣。」延宗曰:「陛下为社稷主,幸勿动。臣为陛下出死力战,必能破之。」提婆曰:「至尊计已成,王勿阻。」乃夜斩五龙门而出,欲奔突厥。从官皆散,不得已,仍向邺。穆提婆西奔周军,令萱见其子降周,惧诛,遂自杀。周主以提婆为柱国、宜州刺史,下诏谕齐臣曰:「若妙尽人谋,深达天命,官荣爵赏,各有加隆,一如提婆爵赏。」或我之将士,逃逸彼朝,无问贵贱,皆从荡涤。自是齐臣降者相继。延宗知周师将至,同诸将固守,诸将请曰:「王不为天子,诸臣实不能为王出死力。」延宗不得已,戊午,即皇帝位。下诏曰:武平孱弱,政由宦竖。斩关夜遁,莫知所之。王公大臣,猥见推逼。忝为宗藩,祗承宝位。
  呜呼,痛大厦之将倾,唯恃背城借一。回狂澜於既倒,庶几转弱为强。勖哉卿士,无负朕怀。
  於是大赦,改元永昌。以唐邕为宰相,莫多娄敬显、和阿於子、段畅、韩骨胡为将帅。众闻之,不召而至者前后相属。延宗发府藏及后宫美女,以赐将士,籍没内参十余家。后主闻之,谓近臣曰:「我宁使周得并州,不欲安德得之。」左右曰:「理然。」延宗见士卒,皆亲执手称名,流涕呜咽。
  於是众争为死。周主至晋阳,引兵围之,四合如黑云。延宗命敬显、韩骨胡拒城南,和阿於子、段畅拒城东,自率兵拒齐王宪於城北。延宗体素肥,前如偃,后如伏,人常笑之。至是奋大矟,往来督战,劲捷若飞,所向无前。
  俄而,和阿於子、段畅奔降周军,周主遂自东门入,焚烧民室佛寺,合城慌乱,喊声震天。延宗知周兵入,率数十骑自北来,以死奋击。娄敬显见东路火起,亦从南路来援,率兵搏杀。城中儿童妇女,皆乘屋攘袂,投砖石禦敌。
  周师大乱,相填压塞路,不得进。齐人从后斲刺之,死者二千余人。周主杂乱军中,自投无路。左右皆惶急,宇文忻牵马首,贺拔伏恩拂马后,崎岖得出。齐人奋刃几及之。时已四更,延宗疑周主为乱兵所杀,遣人於积屍中求长鬣者,遍索不得。然以敌既败去,冀其不复来攻,军心渐懈。将士烧肉饮酒,多倦卧。延宗苦战一日,亦退而少息。
  再说周主回营,腹已饥甚,欲遁去。诸将亦劝之还。宇文忻勃然进曰:「陛下自克晋州,乘胜至北,今伪主奔波,关东响震,自古行兵,未有若此之盛。昨日破贼,将士轻敌,微有不利,何足为怀?大丈夫当死中求生,败中取胜。今破竹之势已成,奈何弃之而去?」齐王宪亦以去为不可。降将段畅极言城内空虚,再往必克。周主乃驻马,鸣角收兵,俄顷复振。及旦,还攻东门,克之。延宗挺身搏战,左右散亡略尽,力屈被执。周主见之,下马握其手。延宗辞曰:「死人手,何敢迫至尊。」周主曰:「两国天子,非有怨恶,直为百姓来耳。终不相害,勿怖也。」使複衣帽而礼之。唐邕等皆降於周。娄敬显奔邺。齐主闻并州破,惧周师来逼,立重赏以募战士,而竟不出物。广宁王孝珩进曰:「为今之计,莫若使任城王将幽州道兵入土门,扬声趋并州;独孤永业将洛州道兵入潼关,扬声趋长安。臣请将京畿兵,出滏口,鼓行逆战。敌闻南北有兵,自然逃溃。陛下出宫人珍宝,以赏将士,庶克有济。」齐主不从。斛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,为之撰辞。且曰:「宜慷慨流涕,以感激人心。」齐主既出,临众不复记所受言,遂大笑,左右亦笑。
  将士怒曰:「身尚如此,我辈何苦为之效死!」由是皆无战志。朔州行台高劢将兵卫太后、太子还邺,宦官荀子溢犹恃宠纵暴民间,劢斩以徇。太后救之不及。或谓劢曰:「子独不畏太后怒耶?」劢攘袂曰:「今西寇已据并州,达官率皆委叛。正坐此辈浊乱朝廷,若得今日斩之,明日受诛,亦无所恨。」
  延宗在周军,周主问以取邺之策。辞曰:「此非亡国之臣所及。」强问之,乃曰:「若任城王据邺,臣不能知。若今上自守,陛下兵不血刃。」癸酉,周师趋邺,齐王宪为先驱。是时齐人汹惧,望风欲走,朝士出降者昼夜相属。齐主计无所出,复召群臣议之。言人人异,莫知所从。高劢曰:「今之叛者,多在贵人。至於卒伍,犹未离心。请追五品已上家属,置之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