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始归。
  世子自得大权,务欲挫折朝贵之势。孙腾入谒,不肯尽敬,叱下,以刀环之,立於门外。高隆之入府,高洋呼之为叔。澄骂洋曰:「小子辱祖,此何人而呼之为叔也?」厍狄干世子之姑夫,由定州来谒,候门下三日始得一见。时司马子如官尚书令,其子又娶桐花夫人之女华容县主为室,声势赫奕。
  尝出巡外属,擅杀县令二人,有犯之者动以白刃相加。官吏百姓惶骇窜匿。
  世子使崔暹劾其罪,系之狱。子如素恃王宠,不意忽然得罪,大惧不能自全。
  入狱一夕,其须尽白,乃自书款词曰:「昔在岐州,杖策投王,有驴在道而死,其皮尚存。此外之物,皆取诸人者也。」王怜而赦之,出为外州刺史。
  太保尉景恃恩专恣,所为多犯法。有司不敢问,暹亦劾之,严旨切责,收禁都堂。其妻常山郡君,高王姊也,致书於王求解。王曰:「此景自招之祸也。虽然,我不可以坐视。」上表乞赦其罪。三请不许。皆世子意也。王乃亲自入朝,求赦於帝。帝允其请,始释还家。王率世子往见之,景坚卧不起。王至榻前,景怒目大叫曰:「你父子富贵如此,竟欲杀我耶!」王逊言谢之。
  常山郡君曰:「老人去死已近,何忍煎迫若此?」谓世子曰:「你年幼,未识当时贫贱苦况,然亦当知吾夫妇待尔父不薄。」因历数昔年抚养情节,执王手大恸。王亦泣曰:「非吾忘情,此乃国法,不可以私废公。不然,惧无以服天下。吾之星夜入朝者,亦为姊故耳。后日保使士贞不失其位,富贵如故也。」因置酒而别。自后景亦自敛,贵戚无不畏惧。世子造新宫一所,堂宇规模俨如太极殿。王责之曰:「汝年不小,何不知君臣之分?」着即速改,戒勿复尔。
  一日,侍宴於华林园,百官皆集。酒半,帝命择朝臣忠贞者,劝之酒。
  王奏御史崔暹可劝,又请赐绢百匹,以旌其直。帝从之,赐酒三爵,崔暹跪而受饮,举朝以为荣。宴散,世子笑谓暹曰:「今日我尚羨卿,何况他人。」
  尚书郎宋游道为人刚直,不畏权势。王见之曰:「昔闻卿名,今识卿面。」
  奖谕久之。及还并州,百官送於紫陌宫,设宴饮酒,游道亦在座。王自举杯赐游道曰:「饮六浑手中酒者,大丈夫也。卿今饮之。」游道接饮,再拜谢,百官侧目。临行上马,又执其手曰:「我甚知朝贵大臣有忌卿忠直者,然卿莫虑也。纵世子有过,亦当直言。」於是请於帝,进游道为御史中丞。正是:法加私戚朝纲肃,旌及孤忠士气伸。
  但未识高王归北又有何事生出,且听下卷再讲。
第四十六卷 玉仪陌路成婚媾 胜明誓愿嫁英雄
  话说高王姬妾甚多,最爱者飞仙院郑夫人、东府尔朱后,皆已生子,宠荣无比。郑夫人有弟仲礼,年十八,以其姊故,亦加亲信,封为帐前都督,专掌王之弓箭、朝夕在旁。尔朱后弟文畅,亦因姊宠,官为仪同,常在王侧。
  又任祥子任冑亦年少俊秀,王以功臣子收为丞相司马。三人深相结纳,皆恃王宠,骄纵不法。王入朝,三人留在晋阳,擅夺民财,所为益无状。王归,切责之,由是三人皆怨望,约党十八人,密谋弑王,立文畅为主。暗使人通书西魏,乞其救援。使方出境,被边将盘获,搜出私书,密以报王。王大骇,尚以娥与后故,不忍遽诛,含怒未发。三人亦知使者被获,事将败露,大为忧惧。时值岁暮,任冑谓文畅曰:「事急矣,不行大事,将坐而待诛乎?」
  文畅曰:「须速杀之。」相订明年正月望夜,王出东教场观打簇戏,三人皆随侍左右,乘间图之。正月朔日,王受贺毕,宴会文武三日。任冑有家客知之,密首其事。王匿其人,隐而不发。及元宵夜,王往东教场。场中灯火万炬,堆设锦帛三架,武士勇卒皆盛加装束,轮刀舞剑,驰骋上下。艺高者赐锦,其次赐帛。盖魏初京中即有此制,晋阳制同列国,故有此会。观者人山人海,举国若狂。时世子亦在晋阳贺节,王以其事嘱之。及升场时,三人尚侍王侧。世子趋前,叱使下,搜其身边,皆有利刃藏於裤中,三人叩头请死。
  王命囚之。其党十八人一并拿下,皆监候取决。王罢会还宫。时妃与诸姬庆赏元宵,宴尚未罢,王遽反,皆大疑。俄而诸夫人退,王向娄妃语以故。妃大惊,谓王曰:「仲礼、文畅罪实该死,但看其姊面,宜赐一生路。」王曰:「不坐其罪足矣,何得宽宥本犯。」郑娥一闻此信,惊得魂不附体,次日求见王,王避不见;恳之娄妃,妃曰:「大王法在必行,恐不能回也。」娥含泪而退。少顷王至,妃问:「何以不见郑夫人?」王曰:「见其貌,恐移吾情也。」尔朱后闻知此事,欲自见王,知王不见郑夫人亦必避己,忧惶无措,乃命高浟曰:「尔去见父,若不能救尔舅之死,休来见吾。」浟不敢见王,求解於世子。世子领之入见,再拜乞哀。王曰:「尔来何为?归语尔母,吾不能以私废法也。」浟曰:「父王不赦舅罪,儿难见母面。」王曰:「汝且居此可也。」世子亦为求宽,王不许,即日斩之。其党十八人亦伏诛。郑娥痛其弟死,惊悸成疾,王视之,执王手大恸。王慰之曰:「汝莫忧,我终不令汝父无后也。」乃别求郑氏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