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使人迎之。肇曰:「吾未赴哀。」尚不回府,改服麻衣,至梓宫前伏地举哀。哀毕起身,忽见内侍数人云:「二王有请。」遂引入中常寺省。
  肇失惊道:「我何至此?」邢豹道:「此彭城王死处也。彭城王在地下等太师对证,请从此死。」肇曰:「汝小人何敢杀我。」邢豹喝令武士动手,遂将二丈白绫套肇颈上,立时绞死,回报二王。二王道:「今再泄彭城之怨矣。」
  以小车一乘,命豹载归其屍。高平公主见之大哭,谓邢豹曰:「二王杀之何太急?」邢豹曰:「当日杀彭城亦太急。」公主默然。
  是日,高太后闻肇已回,只道赴哀之后必来进谒,至晚不见入宫,便召守门内侍问曰:「太师曾谒梓宫否?」内侍答道:「已谒。」又问:「今何在?」内侍道:「想在朝堂议事未了。」后因自忖道:「帝虽晏驾,大权仍归肇手,诸王断不敢有异议。等他进见时,设一良图,扶我临朝,便可任所欲为,不怕胡妃异日夺吾权去。」高后正在妄想,秉烛以待肇至。那知起更以后杳不见到,坐在宫中等得不耐烦,吩咐内侍道:「快到朝堂,宣召太师进宫相见。」内侍去不多时,慌急奔回,告后曰:「娘娘不好了!太师谒过梓宫,已入中常寺省赐死矣。」后曰:「谁杀之?」曰:「诸王杀之。」后惊骇欲绝,大怒曰:「我为帝母,宫中惟我独尊。肇即有罪,亦应禀命行诛。乃先帝骨肉未寒,诸王擅杀大臣,目中宁复有我耶?必到梓宫前哭诉先帝,究问诸王肇有何罪,而竟置之死地,看他有何理说。」忙即带了宫女数人,也不及乘辇,愤愤走出宫来。斯时内侍刘腾正在宫外,见高后欲到前殿,向前跪下道:「娘娘且请回宫,听奴婢一言。」后於是止步问之。但未识刘腾所言若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卷 白道村中困俊傑 武川城上识英雄
  话说太后怒高肇之死,欲临前殿与诸王争论,内侍刘腾跪止道:「娘娘息怒,听奴婢一言。窃闻诸王所以杀太师者,特为彭城报仇。彭城前日无罪而死,故太师今日亦无罪而见杀。诸王以此为罪,娘娘何说之辞?且太师一死,大权已失,娘娘虽为太后,诸王宁肯俯首听命?娘娘此时唯有高居深宫,勿与外事,庶可长保福禄也。」高后听了刘腾之言,悚然歎道:「只知威权长在,那晓竟有此日。」於是含泪回宫。次日,忽报胡太妃来谒。盖胡妃自高肇死后,诸王迎归旧宫,尊为太妃,故来朝见太后。后见之,惊问曰:「数日何在?」太妃再拜曰:「妾前赴哀归去,忽见先帝谓妾曰:「早归东宫,此间不可居也。』妾惧,故避祸耳。」太后默然。太妃带笑而去,去后暗嘱诸妃嫔御,皆以危言怵之,谓住在宫中必为妃所害,性命不保。高后亦知结怨已深,常怕胡妃报复,闻众人之言,心益自危。又想:「诸王大臣皆与高氏作对,将来祸生不测,决无好处。不如及早寻一退步,以保余年。」因思:「先帝所造瑶光寺极其壮丽,幽房曲院不异王宫。在寺者皆贵官女子、王侯妃妾,可以安身。」乃传谕内外,欲往瑶光寺落发为尼,择日出宫。六宫泣送,太后亦悲哀不已,惟胡太妃不出。诸王群臣遂各上表,尊太妃为太后,居崇训宫。天子率百官朝贺。
  时於忠有保护太后之功,遂恃宠用事,谗害正人,百官侧目。欲杀高阳王,以夺其权,崔光苦止之。高阳惧,称疾求退,忠遂出之归第。
  时群臣忧天子年幼,耳目易蔽,以太后有才识,咸请太后临朝听政。后大喜,遂升前殿,朝见百官。封其父母亲族,赏赐巨万。太后天性聪明,多才有智,亲览万几,手披笔断,事皆中理。一日,坐崇训宫,诸王大臣皆侍。
  问及时政得失,曰:「有不便者,诸卿当一一言之,毋有所隐。」任城、清河二王奏道:「娘娘听政以来,事无不当,万民悦服。唯领军於忠内托大功,招权纳贿,恐伤圣化。」时於忠亦在殿,跪伏求辩。后即命退,出为山东冀州刺史。又诏高阳复位供职,曰:「於忠谗汝,今无妨也。」满朝文武无不钦服。先是太后幼时,有术者言其极贵,但不获善终。今富贵已极,前言已验。每以后言为疑,欲大修佛事以禳之。魏自宣武奉佛,庙寺遍於都中。太后临朝,倍崇佛法。造永宁寺,建九级浮图。殿如太殿,门似端门。铸金像一尊,长一丈六尺,又如人长者十尊。珠像三尊,长一丈二尺。僧房千间,饰以金玉,光耀夺目。浮图高九十丈。超度僧尼十万余人。自佛法入中国,未有如此之盛。工费浩繁,国用日虚。於是百官停俸,军士减粮,以助佛事。廷臣贪污,纪纲渐坏,不及初政清明矣。今且按下不表。
  单说当初晋代有一玄菟太守,姓高名阴,本勃海蓚城人。阴子名庆,因晋乱投於慕容燕氏。庆生寿,寿生湖,皆仕於燕。及魏灭燕,湖降魏,为右将军。湖有四子,皆仕於朝。湖卒,次子高谧官为治书御史,坐事落职,黜为怀朔镇戍卒。谧至怀朔,定居於白道村。有三子:长曰优,年十八,娶妻山氏。次曰树,娶妻韩氏。幼曰徽,年七岁。一日,谧谓长子曰:「今国法严重,我虽迁谪於此,然罪臣之家,恐终不免於祸。今付汝金,以贩马为名,领妇出雁门居住。数年之后,或遇大赦,乃可归家也。」优依父命,携其妻子以去。谧自长子去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