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椒探听得实,率众来追。楚军兼程疾走,已过竟陵而北,越椒一日一夜,行二百余里,至清河桥,楚军在桥北晨炊,望见追兵来到,充其釜爨而遁,越椒令曰:“擒了楚王,方许朝餐。"众人劳困之后,又忍著饥饿,勉强前进,追及后队潘尪之军。
  潘尪立于车中,谓越椒曰:“吾子志在取王,何不速驰?"越椒信为好语,乃舍潘尪,前驰六十里,至青山遇楚将熊负羁,问:"楚王安在?"负羁曰:”王尚未至也。"越椒心疑,谓负羁曰:“子肯为我伺王,如得国当与子分治。"负羁曰:”吾观子众饥困,且饱食,乃可战耳。"越椒以为然,乃停车治爨,爨尚未熟,只见公子侧、公子婴齐两路军杀到,越椒之军不能复战,只得南走,回至清河桥。桥已拆断。
  原来楚庄王亲自引兵,伏于桥之左右,只等越椒过去,便将桥梁拆断,绝其归路。
  越椒大惊,吩咐左右测水深浅,欲为渡河之计,只见隔河一声炮响,楚军于河畔大叫:“乐伯在此,逆椒速速下马受缚!”越椒大怒,命隔河放箭。
  乐伯军中有一小校,精于射艺,姓养名繇基,军中称为神箭养叔,自请于乐伯,愿与越椒较射,乃立于河口大叫曰:“河阔如此,箭何能及?闻令尹善射,吾当与比较高低,可立于桥堵之上,各射三矢,死生听命!”越椒问曰:“汝何人也?”应曰:“吾乃乐将军部下小将养繇基也!”越椒欺其无名,乃曰:“汝要与我比箭,须让我先射三矢!”养繇基曰:“莫说三矢,就射百矢,吾何惧哉?躲闪的不算好汉!”乃各约住后队,分立于桥堵之南北。
  越椒挽弓先发一箭,恨不得将养繇基连头带脑射下河来,谁知“忙者不会,会者不忙”,养繇基见箭来,将弓梢一拨,那箭早落在水中。高叫:“快射,快射!”
  越椒又将第二箭搭上弓弦,觑得亲切,嗖的发来。养繇基将身一蹲,那枝箭从头而过,越椒叫曰:“你说不许躲闪,如何蹲身躲箭?非丈夫也!”
  繇基答曰:“你还有一箭,吾今不躲,你若这箭不中,须还我射来!”
  越椒想道:“他若不躲闪,这枝箭管情射著!”便取第三枝箭,端端正正的射去,叫声:“著了!”养繇基两脚站定,并不转动,箭到之时,张开大口,刚刚的将箭镞咬住。
  越椒三箭都不中,心下早已著慌,只是大丈夫出言在前,不好失信,乃叫道:“让你也射三箭,若射不著,还当我射!”养繇基笑曰:“要三箭方射著你,便是初学了。我只须一箭,管教你性命遭于我手!"越椒曰:”你口出大言,必有些本事,好歹由你射来!“心下想道:”那里一箭便射得正中?若一箭不中,我便喝住他!“大著胆由他射出。
  谁知养繇基的箭,百发百中,那时养繇基取箭在手,叫一声:“令尹看射!"虚把弓拽一拽,却不曾放箭。越椒听得弓弦响,只说箭来,将身往左一闪,养繇基曰:”箭还在我手,不曾上弓,讲过‘躲闪的,不算好汉!’你如何又闪去?“越椒曰:”怕人躲闪的,也不算会射!"繇基又虚把弓弦拽响,越椒又往右一闪。养繇基乘他那一闪时,接手放一箭来,斗越椒不知箭到,躲闪不及,这箭直贯其脑。可怜好个斗越椒,做了楚国数年令尹,今日死于小将养繇基的一箭之下。髯仙有诗云:
  
  
  
  人生知足最为良,令尹贪心又想王。
  神箭将军聊试技,越椒已在隔桥亡。
  
  
  
  斗家军已自饥困,看见主将中箭,慌得四散奔走。楚将公子侧、公子婴齐分路追逐,杀得尸同山积,血染河红。越椒子斗贲皇,逃奔晋国,晋侯用为大夫,食邑于苗,谓之苗贲皇。
  庄王已获全胜,传令班师,有被擒者,即于军前斩首。凯歌还于郢都,将斗氏宗族,不拘大小,尽行斩首。只有斗班之子,名曰克黄,官拜箴尹,是时庄王遣使行聘齐,秦二国,斗克黄领命使齐,归及宋国,闻越椒作乱之事,左右曰:“不可入矣!”克黄曰:“君,犹天也,天命其可弃乎?"命驰入郢都。
  复命毕,自诣司寇请囚,曰:“吾祖子文曾言:”越椒有反相,必主灭族‘,临终嘱吾父逃避他国。吾父世受楚恩,不忍他适,为越椒所诛,今日果应吾祖之口。既不幸为逆臣之族,又不幸违先祖之训,今日死其分也,安敢逃刑耶?"庄王闻之,叹曰:“子文真神人也,况治楚功大,何忍绝其嗣乎?"乃赦克黄之罪,曰:”克黄死不逃刑,乃忠臣也。'命复其官,改名曰斗生,言其宜死而得生也。
  庄王嘉繇基一箭之功,厚加赏赐,使将亲军,掌车右之职。
  
  
  
  
  因令尹未得其人,闻沈尹虞邱之贤,使权主国事,置酒大宴群臣于渐台之上,妃嫔皆从。庄王曰:“寡人不御钟鼓,已六年于此矣,今日叛臣授首,四境安靖,愿与诸卿同一日之游,名曰‘太平宴’,文武大小官员,俱来设席,务要尽欢而止。"群臣皆再拜,依次就坐。庖人进食,太史奏乐,饮至日落西山,兴尚未已,庄王命秉烛再酌,使所幸许姬姜氏,遍送诸大夫之酒,众俱起席立饮,忽然一阵怪风,将堂烛尽灭,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