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防群公子之变。不在话下。
  再说桓公伏于床上,起身不得,呼唤左右,不听得一人答应,光著两眼,呆呆而看,只见扑蹋一声,似有人自上而坠,须臾推窗入来,桓公睁目视之,乃贱妾晏蛾儿也。
  桓公曰:“我腹中觉饿,正思粥饮,为我取之。”
  蛾儿对曰:“无处觅粥饮。”
  桓公曰:“得热水亦可救渴。”
  蛾儿对曰:“热水亦不可得。”
  桓公曰:“何故?”
  蛾儿对曰:“易牙与竖刁作乱,守禁宫门,筑起三丈高墙,隔绝内外,不许人通,饮食从何处而来?”
  桓公曰:“汝如何得至于此?”
  蛾儿对曰:“妾曾受主公一幸之恩,是以不顾性命,逾墙而至,欲以视君之瞑也。”
  桓公曰:“太子昭安在?”
  蛾儿对曰:“被二人阻挡在外,不得入宫。”
  桓公叹曰:“仲父不亦圣乎!圣人所见,岂不远哉。寡人不明,宜有今日。乃奋气大呼曰:”天乎!天乎!小白乃如此终乎?“连叫数声,吐血数口。谓蛾儿曰:”我有宠妾六人,子十余人,无一人在目前者,单只你一人送终。深愧平日未曾厚汝。“
  蛾儿对曰:“主公请自保重。万一不幸,妾情愿以死送君。”
  桓公叹曰:“我死若无知则已。若有知,何面目见仲父于地下!”乃以衣袂自掩其面,连叹数声而绝。
  计桓公即位于周庄王十二年之夏五月,薨于周襄王九年之冬十月,在位共四十有三年,寿七十三岁。潜渊先生有诗单赞桓公好处:
  
  姬辙东迁纲纪亡,首倡列国共尊王。
  南征僭楚包茅贡,北启顽戎朔漠疆。
  立卫存邢仁德著,定储明禁义声扬。
  正而不谲《春秋》许,五伯之中业最强。
  
  
  
  髯仙又有一绝,叹桓公一生英雄,到头没些结果。诗云:
  
  四十余年号方伯,南摧西抑雄无敌!
  一朝疾卧牙刁狂,仲父原来死不得。
  
  
  
  
  晏蛾儿见桓公命绝,痛哭一场,欲待叫唤外人,奈墙高声不得达,欲待逾墙而出,奈墙内没有衬脚之物。左思右想,叹口气曰:“吾曾有言,‘以死送君’,若殡殓之事,非妇人所知也。”乃解衣以覆桓公之尸,复肩负窗槅二扇以盖之,权当掩覆之意。向床下叩头曰:“君魂且勿远去,待妾相随!”遂以头触柱,脑裂而死。贤哉,此妇也!
  是夜,小内侍钻墙穴而入,见寝室堂柱之下,血泊中挺著一个尸首,惊忙而出,报与巫、刁二人曰:“主公已触柱自尽矣。”
  巫、刁二人不信,使内侍辈掘开墙垣,二人亲自来看,见是个妇人尸首,大惊。内侍中有认得者,指曰:“此晏蛾儿也。”再看牙床之上,两扇窗槅,掩盖著个不言不动、无知无觉的齐桓公。呜呼哀哉,正不知几时气绝的。
  竖刁便商议发丧之事。雍巫曰:“且慢,且慢,必须先定了长公子的君位,然后发丧,庶免争竞。”竖刁以为然。
  当下二人同到长卫姬宫中,密奏曰:“先公已薨逝矣。以长幼为序,合当夫人之子。但先公存日,曾将公子昭嘱托宋公,立为太子,群臣多有知者。倘闻先公之变,必然辅助太子。依臣等之计,莫若乘今夜仓卒之际,即率本宫甲士,逐杀太子,而奉长公子即位,则大事定矣。”
  长卫姬曰:“我妇人也,惟卿等好为之!”于是雍巫、竖刁各率宫甲数百,杀入东宫,来擒世子。
  
  
  
  
  且说世子昭不得入宫问疾,闷闷不悦。
  是夕方挑灯独坐,恍惚之间,似梦非梦,见一妇人前来谓曰:“太子还不速走,祸立至矣,妾乃晏蛾儿也,奉先公之命,特来相报。”昭方欲叩之,妇人把昭一推,如坠万丈深渊,忽然惊醒,不见了妇人。此兆甚奇,不可不信。忙呼侍者取行灯相随,开了便门,步至上卿高虎之家,急扣其门。
  高虎迎入,问其来意。
  公子昭诉称如此。
  高虎曰:“主公抱病半月,被奸臣隔绝内外,声息不通。世子此梦,凶多吉少,梦中口称先公,主公必已薨逝了。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世子且宜暂出境外,以防不测。”
  昭曰:“何处可以安身?”
  高虎曰:“主公曾将世子嘱咐宋公,今宜适宋,宋公必能相助。虎乃守国之臣,不敢同世子出奔。吾有门下士崔夭,见管东门锁钥,吾使人吩咐开门,世子可乘夜出城也。”
  言之未已,阍人传报:“宫甲围了东宫。”吓得世子昭面如土色。高虎使昭变服,与从人一般,差心腹人相随,至于东门,传谕崔夭,令开钥放出世子。
  崔夭曰:“主公存亡未知,吾私放太子,罪亦不免。太子无人侍从,如不弃崔夭,愿一同奔宋。”
  世子昭大喜曰:“汝若同行,吾之愿也。”当下开了城门,崔夭见有随身车仗,让世子登车,自己执辔,望宋国急急而去。
  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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