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臣以为宜加重刑罚,最好仿照三苗国的办法,创立肉刑。从前唐、虞两代,主张用象刑,纯是从良心上着想,希望激起他们的羞耻,而且使他们可以改过,不致终身废弃,固然是仁爱之心。但是人的良心微乎其微,第一次,第一人,或者还有几分羞耻之良心发现。次数多,人数一多,那么就觉得数见不鲜,恬不为耻了。
  况且犯法的人,或者杀人,或者伤人,人家受他的损伤不少。
  而伤人杀人的人,仅仅乎在他衣服上做一个记号,既不痛,又不苦,何所惮而不为!而那个被杀的人,倒反是残废终身,或者含恨于九泉,是真所谓宽以待莠民,刻以待良民,不平之事,无过于此!臣愚以为现在民风浇薄至此,未始非唐、虞两代刑罚过宽之所酿成。天有雨露,不能无风霜;时有春夏,不能无秋冬。宽仁之后,非继以威猛不可,未知我王以为何如?”
  夏禹未及开言,横革道:“这个恐怕太不仁吧。从前三苗乱政,沿蚩尤之弊,作此惨酷之肉刑。我王治水到荆州之时,曾经声其罪而讨之。现在自己来作肉刑,岂不是尤而效之,罪又甚焉吗!”施黯道:“不是如此!仁有大校小仁者,大仁之贼也。所以古圣人说:‘小不忍则乱大谋。’刑罚的用意,不但是对于已经犯罪之人施之以儆戒,是要使未曾犯罪之人使之知畏惧。已经犯罪之人,譬如他伤人已经伤了,杀人已经杀了,追悔亦已无及,就是将他刑戮,或诛杀,亦何补于被伤被杀之人?然而因为已无所补,竟不办他之罪,或办以不痛不苦的罪,那么不但使受害者不平,就是犯罪者一想:我伤了人,杀了人,所得的结果不过如此,下次何妨再一试呢?那旁边观看的人心里一想:他伤人杀人,结果不过如此,我何妨亦来试一下呢?照这样一来,要想保全一个犯罪的人,而使被害者不平,又使犯罪仍复乐于犯罪,不犯罪者亦想落得犯罪,岂非小仁是大仁之贼吗?假使严重刑法,哪个敢来尝试呢?先帝所谓辟以止辟,刑期无刑,如此才可以得到这种效果。岂是妇人之仁,养瘫成患的方法所能做得的!至于三苗之所以用肉刑,与我们现在所以要用肉刑的意思,完全不同。三苗的意思是在立威,使人民怕他。我们要的意思是在惩凶,使人民不敢犯法,哪里是尤而效之呢?”横革道:“同一肉刑,他的用意如何,哪个能辨得出呢?”施黯道:“这个容易。以立威为主的,不论是非曲直,以从顺违忤为标准,冤枉惨死之人必多。以惩凶为主的,专论是非曲直,以法律刑章为标准,冤枉惨死之人绝少。这就是分别了。”
  夏禹听了,叹道:“朕德不能及先帝,讲到用肉刑,恐怕真是势所必至,别无他法了。不过既用肉刑,一出一入,关系甚大,万万不可稍有冤枉的。皋陶老病,能否复原,殊不敢必。
  假使没有如皋陶这样的人,还以不用肉刑为是。”季宁道:“皋陶的治狱,固然是他的聪明正直,能服民心。但是他遇到疑难之处,退迟不决,亦须要叫獬豸来试一试,方才明白,可见一半亦全在那只獬豸之功。如今獬豸已死了,以我王请召鬼神的能力,只要向鬼神再讨一只獬豸来,何事不可了?何必一定要皋陶呢?”
  夏禹刚要开言,杜业立起来说道:“这倒不必如此。某有一个相识之人,性孟,名涂。他不但有折狱之才,而且还有一种异术,在那听讼之际,两造曲直如果难分,他只要作起法来,那不直之人或有罪之人,衣上就有血迹发现,证据立刻确凿,无可抵赖,岂不是怕不冤枉吗?”
  夏禹听了,大喜道:“果然如此,较獬豸还要好了。獬豸虽能触邪,但究是兽类,且不能说话,人心或者还有些不服。
  至于衣现血迹,那么真神妙了。这人现在何处?可肯出仕吗?
  ”
  杜业道:“此人居住离京都不远,臣以君命召之,当肯来就职也。”夏禹道:“那么汝去召他来,朕当重用。”杜业稽首受命。当下肉刑议案遂通过了。但是为慎重起见,又定了几条赎刑。犯死罪者,如证据尚差,而有疑心,可以千鐉为赎。
  中罪,五百鐉;下罪,二百鐉。每一鐉合六两。过了几日,孟涂到了,夏禹就叫他做理刑。皋陶之后,刑狱之事总算有继人了。又过了几日,扶登氏报告:“乐已制成,自始至终,亦是九成。”夏禹遂定名叫作“九夏”。
  这时适值各方诸侯来朝,夏禹趁此举行郊祀之礼,众诸侯都留京助祭。祭祀之先,众诸侯听见说那配天的是个鲧,都很不舒服,纷纷议论。有的说:“什么功德,可以配天?未免太私心了!”有的说:“从前帝舜的郊祭用帝喾来配天,不用瞽叟。”有的大笑说:“夏后氏号称尚功,以鲧配天,不知道有什么功?”有的太息道:“我们的见识,究竟不曾料到有这一着,所以预先将诸侯辞去。现在我们怎样呢?助祭的时候,还是拜他的老父,心里难过;如果竟不拜,于势似有所不可,这真是为难了!”有一个说道:“如果他老子有名望的,我们崇拜英雄,当然拜。可是论到名望,他是四凶之一,论到功绩,他是湮洪水害,他是畏罪潜逃拘获被戮的人。这种人配我拜吗?我们的气节在那里呢?”
  内中有一个诸侯,封嵎之山,姓厘,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