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乐器之外再加入一种乐器,不知可使得吗?”
  乐正夔道:“乐以和为主,只要其声和谐,能协于六律,总可以加入的。请问帝打算加入什么乐器?”帝舜道:“朕从前在历山躬耕的时候,看见许多大竹,偶然想起从前黄帝叫伶伦取竹于嶰溪之谷,制十二筩以象凤凰之鸣,雄鸣六,雌鸣六,遂为千古律吕之祖。朕因仿照他的方法,而加之变通,用竹管十个,其长三尺,密密排之,参差如凤凰之翼,吹起来音调尚觉不差,朕给它取一个名字叫作萧,未知可用否?朕尚有几个留在宫中,过一会取来,请汝斟酌。如其可用,就参用进去。
  朕之《韶》乐中有朕亲制之乐器,亦可以开千古国乐之特色,传之后世,亦是佳话。”乐正夔听了,又连声唯唯。帝舜回到宫中,取了几个箫,又附一张说明书,饬人送给乐正夔。夔自去研究制造,加入《韶》乐之中,不提。
  且说帝舜定制:诸侯分班每年来朝天子一次。这时适值南方诸侯来朝,丹朱亦在其中。帝舜大喜,就留住各诸侯,赞助郊天大典。又因为丹朱是先朝嫡胤,以天下相让的人,所以待遇他的礼节特别隆重,称他作虞宾,而不当他做臣子,并且打算在郊天的时候请他做一个尸。
  看官,要知道尸是什么东西呢?原来古时候各种祭祀必定有一个尸,来代表所祭祀的鬼神。譬如子孙祭祖父,就叫一个人服着他祖父生前穿过的衣冠,充作他祖父的样子。然后由主祭者用极恭敬的礼节迎接他到庙中,请他坐在上位,向着他进馔,献爵,拜跪。那个尸不言不语,端坐不动如木偶,生生地享受,仿佛如演戏一般。所以尸就是后世的神像,不过一个是画的,一个是活人罢了。通常儿子祭父亲,做尸的总是所祭者的孙子,就是主祭者的儿子。《礼记》上说:“君子抱孙不抱子。”因为孙可以为王父之尸,子不可以为父尸的原故。但是子做父尸亦是有的。《孟子》上说:“弟为尸,则谁敬。”照这句话看来,祭父的时候,如自己还没有儿子,或才有儿子而年纪尚小,不能做尸,那么兄弟亦可以做了。这种礼节,在后世人眼光中看来非常可诧,或则非常可笑。因为自己亲生的儿子忽然叫他扮作自己的老子,叫他上坐,向他拜跪供养,等到礼节一完,出了庙门,又依旧是自己的儿子,颠倒错乱,岂不是可笑之极!但是古人所以造出这种礼节,亦是有他的理由。
  画像供起来,虽则确肖,然究竟是假的。古人祭祀,最重以神相格,神的所以能够感格,实因为一气之能相通,子孙的血流传自祖宗,用他来做尸,一气相生,精神自然容易感通,这是一个原故。还有一层,在他儿子面前做出一个恭敬孝养父母的式样来给他儿子看,使他儿子知道人子的事奉父母要这样的,所谓示范感化,就是这个道理。但是这种方法终究未免近于儿戏,而且就实际上说起来,做儿子的高高上坐,看他的父母在下面仆仆亟拜,受父母的供养,问心亦总觉不安。所以后来二千年之后,这种礼节亦不知不觉的改去了,变为栗主,变为画像,这亦是文明进化之一端,闲话不提。
  且说帝舜郊把叫丹朱为尸,可见唐虞之世不但祭祀父有尸,连祭天亦有尸了。那丹朱原是个专好漫游的人,对于各种典礼向未经意,而且尤怕他的拘束。现在忽然听见帝舜叫他做尸,不禁惶恐之至,连忙稽首固辞。帝舜以为他是谦让,哪里肯准?丹朱没法,只得来和娥皇、女英商量。娥皇道:“天子叫你做尸,因为你是先帝的后裔,隆重你的意思,你何以如此不知好歹?”丹朱道:“我岂是不知好歹?实在我于各种礼节丝毫不懂,答应了之后,万一有失仪之处,惹人笑话,岂不是求荣而反辱吗?”女英道:“不懂可以学,不妨赶快学起来。
  ”丹朱道:“现在向何处学呢?且为期已迫,临阵磨刀,恐亦来不及了。”娥皇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替你向天子说说看吧。
  ”
  丹朱去后,这日晚间,娥皇、女英就将丹朱的苦衷告诉帝舜。帝舜道:“原来如此。这件事情极容易,决不怕失仪的。
  并且到那时自有引替的人在旁边指导,引替的人怎样说,怎样依了做就是了。好在做尸的人完全是个傀儡,除坐坐之外,没有别的事情,更无所用其学。”女英道:“可否先准丹朱到那边去观览一回,使他熟一熟那边的道路门户?”帝舜道:“可以可以,只要叫他去问秩宗伯夷就是了。”二女大喜,就饬人通知丹朱,丹朱就去访伯夷。
  伯夷问明来意,就领他到郊祀之所去参观。原来那郊祀之所在南门之外,前面尽是山岗,连接东面的苑囿,树木参天,禽兽充物。那郊祀之庙建筑在大广场上,四面并无墙垣。丹朱随着伯夷进入庙中,这时离郊祀之期不足七日,执事人员已都在那里布置,一切乐器亦都陈列整齐。有好些乐工和舞生正在那里演习,丁丁冬冬,翩翩跹跹,非常好听好看。丹朱对于乐律亦从未研究过的,除出钟鼓琴等知道外,其余竟有许多不知其名。适值乐正夔矜踔而来,见了丹朱,慌忙行礼,说道:“难得大驾光降。”丹朱还礼之后,不知措词,信手指着一个木所雕成、形如伏虎、背上有二十七个鉏铻的乐器问道:“正要请教,这是什么东西?”乐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