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生答礼,然后揖让入门。只见那门内是一片广场,广场的居中一所极大的房屋,房屋四周,都环以水,作一个大圆形。东西南北各设一桥,正对房屋的东西南北四门。帝舜等从正南桥上过去,见那房屋轩然洞开,四面明敞,里面宽广,约可容数百人。外面阶下陈列的钟鼓乐器不少,房屋正中供奉的是历代先圣先师的遗像,下面陈列着许多俎豆,并各种祭品。
  帝舜至此,就请各教师对先圣先师行释奠礼。各教师哪里敢占先,一定谦让。帝舜道:“不然。今朝假使在朝廷宗庙之中,诸位是臣子,当然事事以朕为先。如今在国学之中,诸位均系师长,当然是诸位为先了。朕是治百姓的,诸位是教百姓的,职任相同。而诸位又系朕所以礼聘请而来的人,名分是师,亦是宾,朕哪里敢僭宾师呢?”各教师听了,不得已,只得序齿的分班向先圣先师像前行礼释奠,室外乐声大作。然后帝舜率领群臣再向像前行礼释奠,乐声又大作。奠完之后,乃叫各学生亦向像前行礼,然后帝舜亲自延请各教师至上首西向立,众多学生在下首北面行谒师礼,各以束修为赀。礼毕之后,众学生退向下方,各教师一一都有训勉之语。语毕,帝舜又与各教师稽首行礼,口中说道:“一切费心。”然后退出,视学之礼总算完了。
  纳言晏龙乘间问帝舜道:“刚才帝在学中对各教师未免太客气了。”帝舜道:“朕想就该如此。如此隆重师长,在各师长知道他自己身分之高,自然不敢稍有苟且溺职。在众弟子见之,自然更觉尊敬师长了。朕闻古时帝王命将出师,必亲自跪而替他推毂,曰:‘阃以内我做主,阃以外你做主。’文武虽然两途,理由不过一个。学校之中,当然以师长为主,这是朕所以客气的意思。”晏龙听了,方才明白。
  过了几日,帝舜视朝,又和群臣说道:“联从前说学校教育以精神为主。精神的发生,以躬行表率为先。现在教育方针既然定了‘孝’、‘弟’‘二字,那么怎样孝?怎样弟?不可不立一个模范,给众弟子看看。所以朕拟定了一个养老的典礼。
  凡年老的人,在学宫里奉养他起来,使众弟子见了,知道天子之尊对于老者尚且如此,那么他们自有所观感,而兴于孝兴于弟了。所以大学亦可称为上庠,小学亦可称为下庠。庠就是养的意思。汝等以为何如?”
  大司徒道:“帝言极是。臣从前早已计划过,大概一国百姓的风俗第一要使他厚,而不可使他保因为厚则相亲相爱,各安其分,自然无悖乱之事发生。风俗一薄,则相诈相争,纠纷日多,流弊不可究诘。臣闻古时有一个外国,他们的政策专以尊少为主。他们的意思:以为时代是有变迁的,世界是日日进化的。年老的人,他的思想已不合于现在的潮流,所以应该付之淘汰,才不会阻滞进化,甚至有年过四十即可杀去之说。
  按照到“四时之运,功成者退’的话,似乎亦有点理由,然而未免太刻薄了。年老的人经验既多,学识自懋,岂是那种后生小子所可及?就使说他的思想已与时代不合,但他在年富力强的时候亦曾经为国宣劳,为民尽力,应该仍旧加以隆礼,优与报酬。假使因为他年老而轻弃之,鄙贱之,甚至于杀之,试问与杀功臣何以异?天下最不平的事情无过于此!此风一开,倾轧排挤,何所不至?民风民德,不可问矣!所以臣已与大司稷商酌,请他于羡余的米谷储蓄项下,每年划出若干另行存储,专为养老之用。尚未就绪,不意帝已先行想到,真是极美之事。
  ”帝舜道:“那么这种米谷就在每个学宫之旁另筑一廩,储藏起来吧。”大家都以为然,这事总算通过了。
  后来又讨论老人之年龄和他的资格。讨论结果,年龄当然以七十岁为最低标准。资格分作四种:一种是有德行的人,一种是他的子孙死于国事之人,一种是已致仕之大夫,一种是寻常之老者。四种之中,前三种都请他到太学里来养,后一种在小学中养。
  后来将第一种细细讨论,又分为三老及五更两种。三老推年纪最高之三人充之;五更亦叫作五叟,推年高而更事最多之五人为之。假使凑不足这个数目,就以一人为三老,一人为五更亦可。决定之后,群臣就依了这四个标准到处去访求,居然十有余人。
  于是帝舜就择了一个日期到太学中来。那时这班老者个个是庞眉皓首,鲐背鲵齿,一齐排班的太学桥边迎接。帝舜步行过桥,与诸老行礼,遣从人扶掖彼等升堂。三老南向坐,每人一席。五更西向坐,其余诸老东向坐,皆按年岁之长幼为上下,亦每人一席。年在九十以上者,菜用六豆;八十以上者,五豆;七十以上者,四豆。稍待一刻,庖人奉牲而至,帝舜解去上衣,露出臂膊,自取了刀一块一块的割在碗中,又一个一个亲自献上去。献毕之后,庖人又送上酱来,帝舜又一碟一碟亲自送过去。然后又拿了酒壶,每位老者面前都去斟过一杯,方才退到下面自己席上,坐着相陪。
  原来帝舜养老用的是宴礼,所以一献之后,就坐而饮酒了。
  这时学中各弟子以及国中众百姓听说有这样一个盛典,大家都跑来,在桥的外面围住了观看,何止数万人!看到帝舜亲自献馔斟酒,大家都非常感动,那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