规劝我过。唉!他此刻不知道在何处?罢罢,再说吧!”当下鲧从舱口回到舱中坐下,叫大章取出笔和简牍,伸手就写道:字谕文命儿知之:我今日事已失败,非死无以谢百姓。本来我已立刻赴水而死,为大章、竖亥二人所阻,暂缓须臾。我生平不畏死,并且我素负责任。这次事实,自问在理应死,在法当死,死何所吝?现在暂缓须臾,并非尚有恋生之意,亦并非存有侥幸之心。所惜者,未见汝耳!我研究水利数十年,自谓颇有心得,何图纸上空谈?看去似乎都是不错,而行之实事,处处窒碍,终至铸此大错。尤误者,偷窃上帝之息壤,自以为独得之秘,想仗此以竟全功。不意溃败愈大。或者上帝怒我之偷窃,而降以大罚乎?往事已矣,不堪再说!我今朝以垂死之身,尚欲致函于汝者,一则,父子之情,不忍不留一言,兔汝将来抱无穷之憾。二则,此次之祸,闯得太大,我身虽死,我罪仍难宽。希冀汝能为国家效力,奠此水患。汝之功能成一分,则我死后之罪,亦可宽一分。汝之学识,颇有胜于我处。前日不听汝言,至今悔恨,已属无及。但愿汝他日任事,能虚心从善,切勿蹈我之覆辙也!计此函达到汝处,我或者已早入九泉。
  从此眼睁睁所盼望者,只有汝一人。汝务须努力设法,以盖前人之愆。嗟嗟吾儿!从此永诀矣!某年父鲧字。
  写完之后,交给竖亥,说道:“你替我去寻吾儿,将此函交给他。”竖亥领命,又问道:“将来公子如有复函,或亲自来省观时,主公在何处呢?”鲧叹道:“我们父子从此不会有相见之日了。况且我行踪未定,说他做什么?”竖亥道:“虽然如此,小人总要知道一个复命之地。”鲧低头想了一想道:“总在海边,或海岛中。”竖亥听了,如飞而去。
  这里鲧和大章舍船登岸,改变服式,急急的向东南海边而行。船过大陆泽时,人民遭灾的尸体和房屋毁坏的痕迹,还有得留在那边。便是几条大堤,遗迹亦尚在。鲧一路看了,深自怨恨,不应该以这种未成熟的主义、政策来害百姓。再加以一路听见那百姓毁骂之声,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难过。幸喜服式改了,无人认识。过了半个月,到了一座羽山之上,暂且住下不表。
  且说帝尧自从那日上朝,拒绝鲧与孔壬的谏诤以后,到得次日,有人来报说:“鲧和驩兜、孔壬三个人都出都去了。”
  帝尧见他们不别而行,颇为诧异。即而一想,或者是在近郊游玩,并非归去,亦未可知。适值因治水之事,须与鲧相商,帝尧就饬人去宣召。哪知鲧竟不来,而且口出不逊之言。
  帝尧闻之,甚为不乐。正与群臣筹商处置之法,忽然外面递到驩兜的表文,拆开一看,竟是大骂了帝尧一顿。大致总是说帝尧宠爱女婿,私以天下相授受,大逆不道等语。帝尧道:“前日在朝,鲧与孔壬都曾发言。所说的虽则不尽合理,或词气悖谬,然而还不失事君之道。驩兜那日亦在朝廷,何以缄口不语?到得此刻,再退有后言,是何道理?这个殊叵测了!”
  梼(寿戈)道:“臣闻帝挚时代,驩兜、孔壬、鲧三人号称‘三凶’。帝挚的失德,都是他们三人教成的。如今圣天子在位,赦其罪而不诛,而且弃瑕录用,待他们亦可谓厚了。现在这三个人功业毫无,反仍旧朋比结党,同日不别而行。鲧既抗不应召,驩兜又肆意讪谤。臣想起来,这三人难保不有一种结合,有一种密谋,不利于国家。请帝将此三人严行定罪。如再违抗,六师挞伐。帝意以为如何?”帝尧未及开言,忽有庶官飞报道:“洪水汨汨,漫天而来,西门外已积水盈尺,人民大有死伤,请帝作速定夺!”
  帝尧君臣大惊,立刻退朝,齐到西门外察看。果见水势汪洋,人民纷乱,但不知这水从何处来。舜想了一想说道:“恐怕是鲧所筑的九仞之城崩坏了,漫溢过来的。幸喜此地地势尚高,或者不至于十分为害。但是下流之民苦了!”正说时,渐近水边,只见水波之中尸体也有,器具也有,房户门窗也有,鸡豚牛羊也有,陆续的漂流过来。帝尧看了,不禁叹口气道:“误任庸人,朕之过也!”那时大司农、大司徒、四岳等听了,都默默惭愧。帝尧忙叫人四出拯救,并商量赈济之法。
  到得次日,庶官来报,果然是九仞之城崩溃了。帝尧道:“鲧这个人溺职殃民!既然如此,应该如何惩处?”士师皋陶道:“依臣愚见,应该明正典刑。从前帝于孔壬有罪不诛,臣以为是错的。此次鲧流毒较大,而且有不臣之心,非正法不可!
  ”帝尧问群臣道:“士师之言,汝等以为如何?”四岳等面面相觑,不作一声,只有太尉舜力赞其说。帝尧道:“那么等他来请罪时执行如何?”太尉舜道:“前次召他尚不来,此次恐未必肯来请罪。请派人去就地正法吧!”帝尧道:“派何人去呢?”太尉舜道:“崇伯是个大臣,诛戮大臣,理宜郑重,非有声望素著之大臣,前往不可。臣意莫如四岳。”
  四岳再拜稽首辞道:“鲧的治水,是臣等所力举。现在既然败绩,鲧固应死。臣等所举非人,亦应后死,实未敢靦颜前往!”帝尧知道他们确有为难情形,亦不勉强。但是八元八恺都是新进之人,资望太浅,亦不好差遣。忽而想到了,说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