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舞,却不会走,如今足下的手段更高。”鲁班问道:“如今他在那里?”老者道:“往宋国去了。”鲁班谢别了老者,回到寓处想一想道:既得了这个信息,又有了盘费,再往宋国自然寻着。当日即便起身。那楚国中人看见了这竹马,家家要做,来寻鲁班,却已去了。那些小儿们个个都要啼啼哭哭,那肯干休?为父兄的只得仿那样子做一个马头,穿上一根细竹,后边放两个小轮,把小儿跨了,把缰绳挂在颈上,教小儿自走。那些小儿们也觉欢喜,便哄了过去。相传至今不绝,后人有诗为证: 

  记得小时骑竹马,看看又做白头翁。但知此日供欢笑,谁道根繇出楚中。 

  鲁班自离了楚国,又到宋国地方,才得望见城门,还在个空野去处,只见一丛人俱仰面看天,鲁班也立住脚看时,却见一只鸢鸟飞舞半空之中,仔细再看却是木头做的。鲁班想道:这个手段亦算奇巧,莫非就是齐工师做的也不可知。就向人丛里询问,都道是国中一个大贤所造。鲁班想道:他们都不说名姓,称他大贤,想正是齐工师了。待我也做一个木鸢,寻他的事,便好与他相见。众人都称赞道:“他做造木鸢三年始成,每日拿到此处来放,果是奇观。”鲁班笑道:“木鸢小技耳,何待三年?”说罢就去投了寓所,买些板木,一夜工夫便做完了。次早拿到原处,见昨日那鸢刚刚放起,鲁班就将自己的木鸢放上去,两鸢同舞,果然好看。但见: 

  两鸢斗胜,四翼齐舒。左盘右旋,若有将鸣之状。东瞻西顾,浑如欲息之时。一霎时,前者飞,后者逐,似雕去搏鹰。忽然间,一个顾,一个恋,若鸾来趁凤。谩言匠作为佣品,始信雕镂有化工。 

  两鸢偶然一凑,却把一只堕将下来,众人认得是旧的那只,这只新的尚自高飞,又飞了好一会也下来了,鲁班一脚就踢碎了。诗曰: 

  开卷方知有木鸢,问君何以戾于天。垂云四翼风搏斗,不是神功却是仙。 

  不一时,只见聚了数十衣冠济楚的人,竟把鲁班扭定了道:“这木鸢是我家夫子所造,你是甚么样人,辄敢如此放肆?”鲁班低头无语,只得凭他扭结,心内想道:此人与这一起衣冠人物相与的,想来不是齐工师了。这些光景又不像达官显者,口中称他夫子,门人又多,到却与本国中的仲尼一般。只觉这些弟子们异言异服的,正在踌蹰无定,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上前举手道:“先生巧妙至此,莫非是鲁国公输子么?”鲁班答道:“便是。先生能作木鸢,想必是墨子了。”墨翟亦答道:“是。先生能作一鸢以败一鸢,其中巧妙幸以教我。”鲁班道:“吾闻先生见染丝而致悲,过朝歌而不入,道其至矣。若鲁班者不过一技艺人耳,敢辱明问。”墨翟道:“先生远辱敝邦,必有正务。”鲁班道:“特来访一齐工师,不识先生知否?”墨子道:“去年在此担延数月,随即去了。”鲁班道:“往那里去了?”墨子道:“这倒不知。”两人各问住居,就此作别。次日,彼此往拜。鲁班又去各处问了一日,并不晓得工师的下落,便觉昏昏闷闷,自言自语道:“起先还有个踪迹,如今一些影响也没了。不要说起父亲消息,连这工师也没一些路头。次早,只得起身回还鲁国。正是: 

  夜静水寒鱼不饵,满船空载月明归。 

  说鲁班离了宋国,取路归鲁,看看近家止差得三里路了,远远听得车声响,抬头一看原来就是自做的木人推着车子,车上坐着母亲,车轴上挂着些纸锭。鲁班便上前道:“母亲往那里去?孩儿回来了。”母亲按住了车子道:“你到那里去许久才来?”鲁班道:“孩儿因访父亲消息,先到吴国,再到楚、宋二国,故此迟了。”母亲道:“你父亲的棺木有个齐国人亲送到此,我就权殡在祖坟上,今日刚是百日了,特来烧陌纸钱。”鲁班听得又惊又喜,且不及细问,就同母亲到灵柩前哭奠一番,仍旧随了母亲车子回家。见了妻子,少不得办些酒水洗尘。饮酒之间,细问母亲来历,母亲道:“这个人是你父亲的徒弟,因你父亲没了,他就备棺木收殓,就要送来,又少盘费,他在吴国积趱不起,直到楚、宋二国走了一遭,趱得些银子,送你父亲灵柩回来。你却又不在家,我已款待他几次,他便回吴国去了。说道过几年还要来祭奠哩!”鲁班也把出外的事体说了一遍,又道这齐工师是我大恩人,改一日还要亲往吴国去拜谢他。说罢各自歇息不提。过得月余,鲁君有旨道:“南门城楼倾圮,责令鲁班为匠作之首,鸠工改造。鲁班领旨,一面兴工不提。心中触着那报仇之事,就在家中瞒过母妻,做一个三寸长的木人,彩画端正,藏在身边。到了上梁这一日,鲁班亲自上去,悄悄把木人放于梁斗之内,面南背北,一只手指着斗牛之墟,正应吴国地方,众人毫不知觉。完工之日,鲁班覆旨受赏不提。 

  却说自立木人于城上之后,吴国便遭大旱,不觉已及三年,真个是烈日高悬,风伯雨师辞霸国;亢阳久踞,山崩土裂遍勾吴。当此天气黎民老幼愁苦艰难之状,不可胜言。有西江月词为证: 

  遍野飞砂蔽日,晴烘烁骨销金。三吴赤子尽寒心,尘饭槐羹争余。